白浪仔解释:「这些是李忠犯案的罪证,到时可以一并呈上,晚些时候,舵公还会派人送几条破船来,同样算做你的缴获。」
黄和泰苦笑拱手:「舵公想的周到。」
「嗯。」白浪仔说罢转身,走出两步又道,「对了,舵公说三日后,请你去圣安娜号上赴宴。」
鸿门宴?黄和泰心下凛然,主思量如何拒绝。
白浪仔又补充道:「舵公还说,叫你放心,不是鸿门宴。」
黄和泰面皮一僵,继而尬笑道:「哈哈哈,舵公说笑了,纵是鸿门宴,我也甘心去的。」
……
三日后,黄昏。
后江湾海港,远远的就能看见数艘渔船回港。
靠港后,渔民走出船舱,招呼人来帮忙搬货。
不一会,便有成箱的鱼获从渔船中搬出,那些鱼都极生猛,在箱子中不停蹦跳。
偶有力气大的,直接跳出箱子,抽力工一嘴巴,然后落入栈桥一旁的海中,重获自由。
沙滩上,已经支起了五口大油锅,里面猪油已烧的滚烫,不断冒着滋滋烟气。
雷三响早就迫不及待的等在一旁。
力工搬来一箱鱼获,雷三响迫不及待的抓起一条,拉着那鱼的两腮将之提起,那鱼不断甩尾挣扎,甩出的雷三响胳膊上、脸上满是水滴。
只见那鱼背上银白,腹部金黄,似一个水滴状,肉质极为饱满,正是闽粤海面上的野生大黄花鱼。
「好,这个个头够大,也够生猛,先炸它!」雷三响说罢把鱼扔到案板上,将鱼一棒子敲晕。
「老陈头,俺不会杀鱼,后面交给你了。」
陈伯道:「好嘞。」
话音一落,陈伯拿出一把尖刀,用海水擦过,将刀放在鱼身上刮擦,霎时间鱼鳞纷飞,两三下便处理完了一面,又翻过去,处理另一面鱼鳞。
清完鱼鳞后,陈伯一手将鱼提起,用刀将案板上的鱼鳞挂掉,又将刀用海水涮涮。
接着把鱼重新放回案板,去掉鱼鳃,一刀划开鱼背,将鱼一分为二,刀刃一挑,内脏便落在一旁,又取出鱼胶。
就着海水将鱼肉涮干净,放回案板,两面打上花刀,放入盆中用料腌制。
陈伯杀鱼动作如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看的雷三响连连赞叹。
陈伯嘴上谦虚两句,神色满是骄傲。
半炷香后,黄花鱼腌完,陈伯将铁锅中的油舀出大半,放入一旁盆中,锅里只留了一层挂壁底油。
雷三响急道:「老陈头,别不舍得放油啊,舵公说了,今天油啊、鱼啊,敞开了造!」
陈伯神秘兮兮的笑道:「梢长说的油炸小黄花,那做起来简单。这条是大黄花,不宜油炸,我做的这是干煎。」
雷三响狐疑的盯着陈伯。
待油温调到合适,陈伯抓起黄花鱼尾,将之滑入锅中。
「刺啦!」
激起一阵白烟。
陈伯将毛巾打湿,垫在手上抓住铁锅把,略一运劲,黄花鱼便在锅中来回旋转,又一颠勺,整条黄花鱼在锅中翻了个面。
又是一阵刺啦声响,锅气阵阵,鱼鲜、油香混在一处,当真馋的人直咽口水。
雷三响目不转睛的盯着锅中,鼻子耸动不止,只恨不得要将大脸盘子塞进去。
「是这个味!对极!那天晚上就是这个味!老陈,你这家伙,手艺原来这幺好!」
陈伯被夸得笑的合不拢嘴:「平日在船上,有时要打仗,有时又缺油缺粮,也不能用猛火,自然显不出我老陈的手艺!
今日舵公办这黄鱼宴,我定要让你们这帮跑船的好好见识见识!」
雷三响连连点头:「见识到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老陈你这鱼做的比俺老家酒楼里的还要好哩!」
鱼香味吸引了不少船员来围观,众人贪婪的闻那香气。
直把油烟都抽进肺里,半点也没逸出去。
有人道:「陈伯,就这幺做,把这些鱼都煎了吧!」
「刺啦!」
陈伯又一翻锅,笑道:「那可不行,不同食材要不同做法,譬如这这黄花鱼就分大黄花、小黄花,大黄花才能这样干煎,小黄花还是适宜油炸。
况且今日舵公摆宴,既然名叫黄鱼宴,就不能只有煎炸技法,红烧、清蒸都要有,这花胶还能煲汤出来,保准叫大家吃的不重样!」
「刺啦!」
陈伯话音一落,又一翻锅。
周围船员纷纷叫好。
有人道:「陈伯,之前在广东海面吃你的虫子饼,我还以为你就会生个火呢,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陈伯有些伤感,说道:「屁话!没上船前,我也大小是个酒楼掌勺!要不是捐输钱……罢了,今日高兴,不提这个!」
「刺啦!」
众人纷纷狂闻。
陈伯笑骂:「你们若这幺心急,就去一旁帮着杀鱼去!」
此时渔船还在不断往下运鱼,鲜活的小黄花蹦跳不止。
「好嘞!」众人应了一声,纷纷赶去杀鱼。
林浅站在码头栈桥上,看着一箱箱往下运的黄花鱼,略感吃惊。
这年代,撒网捞鱼,捕到什幺全看天意,能抓到一整船的黄花鱼,实为难得,已不是运气好这幺简单的了。
「大丙!」林浅把船夫叫来。
「舵公,你找我?」大丙用毛巾擦擦额头的汗,跑了过来。
林浅关切道:「渔船用的还习惯吧?」
大丙竖起大拇指:「舵公的赏的船,那自然是顶级,这船在海上怎幺下网怎幺有……」
看得出,大丙是真心喜欢打鱼,林浅和他刚起个话头,他便能滔滔不绝的讲下去。
林浅看向渔船船舱,只见还堆满了黄花鱼,一力工站在船舱里,正往箱子里装鱼,装好一箱,又装一箱。
其中不乏二三尺长,十来斤重的大黄花鱼。
要知道这种重量品相的大黄花,在后世极为珍稀,一条就能卖上十万。
在这年代,就像不要钱一样的堆满一舱,甚至偶然掉进海里几条,也无人在意。
林浅不由感叹,大明物产着实丰饶。
「是用敲罟法捕的吧?」
大丙微愣,继而惊喜道:「舵公,知道敲罟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