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仔起身应是,虽然身上挨了一脚,心里却暖流涌动。
陈蛟看着银子瀑布,说道:「舵公,那些银子怎幺办?」
林浅问白清:「水下有多深?」
白清一愣,继而涩声道:「约有十余丈……」
林浅心中换算了一下,相当于三十多米,是珠民潜水的极限,派人去打捞,就是用命换银子。
他手下人的命,没这幺贱。
林浅于是轻声道:「罢了,不要了。」
「舵公……」白清只觉胸口一震,不可思议的望向林浅。
水下的,那可是上万两银子,价值接近上百颗上等南珠!
她这小半辈子,见惯了朝廷大官,见惯了官场太监,没人能抵住这个诱惑。
林浅是她见过唯一一个,把珠民的命,排在珍珠之前的人。
在硇洲珠场,她亲耳听林浅对妈祖和三婆婆发下毒誓。
那些「永无劳役,永无贱籍,永不再分疍民、岸民」的豪言壮语,至今还在她耳中回响。
只是她见惯了阴险欺骗,见惯了卖友求荣,这些话,她也只是半信半疑。
她拼命的完成林浅交代的任务,不惜冒着被炸死的危险,也要跳海救船。
其实只是为报恩。
林浅帮她姐弟俩报了杀母之仇。
白清心里认了这个恩情,觉得就是搭上一条命,也要把恩情还上。
就算刚刚林浅让珠民下海捞银子,她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林浅偏偏说了一句「罢了」。
若珠场太监能说一句「罢了」,她母亲就不会死。
若朝廷能说一句「罢了」,她的父亲,她其余的兄弟姐妹,千千万万的疍民、珠民便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