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曲调分外凄苦。
咸水歌没有定调,曲调都随歌者心意。
听到此等歌声,令林浅心中隐隐不安,举起望远镜又一望,只见疍家船摇橹的众人,手臂上大多缠着白布。
白浪仔来到船边,本是满面欣喜,见了此景,骤然变色,双手死死抓住栏杆,骨节发白,呼吸沉重,紧盯来船。
圣安娜号上的疍民们也聚在船舷边,向来船凝望,神色沉重。
终于疍家船驶到近前,众疍民带着随身细软,从软梯上船。
只见上船的疍民,每人手臂上都绑着白布,还有人裹著白头巾,这是在戴孝!
白清最后从软梯上来,神色凄苦,走到林浅面前介绍道:「舵公,他们就是珠场的疍民,听了舵公的义举,自愿上船。」
白浪仔左右张望,见没有母亲身影,脸色已然煞白,跌跌撞撞的走到戴孝的姐姐身前,颤声道:「……阿姐……咱娘呢?」
白清身子一抖,仰头望天,轻声道:「死了……投海了……」
「什……怎幺……」白浪仔如遭雷劈,呆立当场。
白清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道:「四天前,珠场发采珠大役,往年是每船定额。
今年,管事太监说要趁着夏天水热,多采些,改为每人定额……
咱娘……咱娘……咱娘不想连累咱们,当晚就投海了……」
白浪仔不敢相信,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珍珠,双手捧着,递给姐姐:「姐,咱不是有珠子吗?咱娘不用担心啊,咱们有珠子!」
白清摇头:「晚了……阿姐赶回珠场的时候,咱娘已经投海两天了……」
白浪仔像被人一刀穿心,身子一软,倒在地上,那袋珍珠掉在甲板上,叮叮当当散落一地,顺着甲板缝隙,落入海中。
白浪仔浑然不觉,双眼空洞无神,怔怔流下泪来。
周围戴孝的疍民也同样抹泪,显然其家里的亲人,也是这幺没的。
「别哭了!」白清擦了把眼泪,猛地将弟弟拉起,训斥道,「咱娘是被贪官害死的,是男人就跟姐去给咱娘报仇!」
白浪仔如梦初醒,抹掉眼泪道:「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