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桅船掉头换帆,直朝科恩等人驶来。
行驶到一半,船上众人,看见来船形制,心都凉了半截。
只见那是一艘大明水师的海沧船。
面对三桅的海沧船,众人划桨是逃脱不掉的,只能原地等待。
「主啊,求你赦免我的罪————我需要你的恩典————」已有船员掏出十字架,祈祷起来。
半个小时最后,海沧船驶到近前。
科恩绝望的发现,海沧船单舷有三门弗朗机炮,船上船员人手一杆葡萄牙火绳枪,全都瞄向他所在小艇。
「不要开枪,我们投降!」大副已率先举起双手。
其他船员见此也放抵抗。
只是海沧船上的汉人听不懂荷兰语,荷兰人也听不懂汉话,彼此语言不通,依旧戒备。
科恩不想坐以待毙,在他看来,这条海沧船是大明水师也好,是葡萄人的雇佣兵也罢,他都不能束手就擒。
他是尼德兰的英雄!肩负尼德兰的荣光!
怎幺能以这种方式结束一生,就算是退场也要轰轰烈烈!
一念及此,科恩迅速俯身,从小艇中拿起火绳枪来。
在他弯腰的瞬间,海沧船上枪炮齐发。
站立的大副及其他船员顿时化作破碎的血肉。
科恩身中数弹,只觉得四肢百骸的力气迅速流失,火绳枪重逾千斤,怎幺也拿不起来了。
他直起身子,艰难的环顾四周,只见洋面广阔而荒凉。
这就是他的一生吗?
尼德兰的英雄,让西班牙、葡萄牙、英国颤抖的东印度公司总督,竟死在这样一艘小船上。
科恩露出苦笑,野心、复仇、梦想、不甘,都随生命渐渐消散。
他眼中渐渐失去光芒,身体向后仰倒,扑通一声落入冰冷海水之中。
永恒的黑暗袭来。
海沧船上,船主确认小艇上人都死透了,对手下吩咐道:「把红毛夷的脑袋都割下来,带回去向舵公领赏!」
此处以南三海里,四艘残破的荷兰亚哈特战船聚集。
四条船盘桓了几个小时,见再没有荷兰人逃出来了,终于掉头向南,返回巴达维亚。
澳门以东海面上,战斗已彻底结束。
荷兰人被击沉了四艘船,被焚毁两艘,还有两艘投降。
长风号、云帆号正派人向投降的两船派船员,接管船只俘虏船员。
海滩上,荷兰士兵及雇佣兵们,见荷兰海军惨败,明白孤军困守澳门已没有生路,丧失了抵抗的勇气,纷纷投降。
葡萄牙神父带领几十个守军,轻而易举的俘虏了六七百名荷军。
将军山上,两广总督徐兆魁面色复杂至极。
红毛夷惨败,本是一件喜事,可伶仃洋上那胜利的船队,到底是什幺身份?
虽说那船队有两条大福船,可别的都是清一色的西洋船,尤其是那艘旗舰,船体高大,火力凶悍,光是火炮甲板就有两层,论船只性能比荷兰人战船还强。
大明什幺时候有这种战船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相信,这是马承烈麾下的南澳水师。
「周都司!」徐兆魁沉声道。
「部堂。」广东都指挥使拱手应道。
「派人,去查明船队身份!」
「是!」广东都指挥使刚要向亲军传令,随意朝伶仃洋瞟了一眼,就停住了「部堂,你看。」
徐兆魁循声望去,只见那船队中的每条船都缓缓升起了一面方旗来,旗子蓝底红边,边上绣着火焰纹,中间白线绣着日月图样。
正是明军水师战旗!
徐兆魁呆住了,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场面,有种辽东鞑子突然穿上汉服衣冠,宣扬自己是华夏正统的荒谬感。
「一定是马总镇所部。」广东都指挥使这话说的笃定,语气却虚浮不堪,他自己都不知道怎幺把这话说出口的,明明他自己都不信。
在众官吏陷入呆滞之时。
那「明军水师」的旗舰,已朝着澳门港口驶去,这一举动,又让众官吏把心提起来。
澳门名义上是大明领土,实际上已默许澳夷自治。
大明不往澳门派驻士兵,也不在澳门港口停泊战船,这是大明官府与澳门议事厅的默契。
而今马承烈敢公然驶入澳丹港水域,船体暴露在岸防炮的炮火之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哗?
只见在那「明军水师」的旗舰船艉,五色旗晃抵,四艘西洋战舰跟随林航,五条船排哗线列,侧舷炮丹全部开,伸出黑洞洞的炮口,耀武扬威的贴着澳丹海滩驶过。
「明军水师」挟大胜之威,盛气凌人,兵锋直指澳门,大有澳夷胆敢异抵,就连带轰平澳门的霸道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