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听令行事,命令云帆号原地掉头,绕个大圈子,贴到远行者号左舷。
船员们降帆,抛出抓钩,将两船拉近,而后铺上木板,拿着刀枪,从木板冲上远行者号。
等郑芝龙踏上远行者号时,还活着的船员已被全部制服,并在甲板上跪好了。
郑芝龙先是扫视一圈甲板,瞧见整船暴露在外的木板,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本该平整的甲板,此时都是坑坑洼洼,甚至有些地方直接被打破了洞,露出下方火炮来。
甲板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即便郑芝龙鼻子已经被硫磺味糊上了,还是有血腥味直往天灵盖钻。
郑芝龙俯身,在舷墙上取下一枚嵌入木头的葡萄弹,在手中把玩,暗暗对火炮之威感到心惊。
云帆号大副上前,禀报导:「船上有完好红夷俘虏五人,红夷、倭寇等伤者十人。」
「伤者?」郑芝龙皱眉,「伤者是什幺身份?」
「从穿着看,应当是普通船员和佣兵。」
「那岛上可没郎中给他们治伤。」
「属下明白了。」
大副随即命人,将受伤的都带去船舷边宰了,船员们下手极利索,割喉放血,尸体推入海中,一气呵成。
德克看了此等做派,已惊呆了,加勒比海盗好歹还会索要赎金,或强迫人入伙。
这群黄皮海盗一句话都不问就直接杀人啊?
郑芝龙确实没问话,只让人把剩下的红夷绑好,送回岛上去,同时派人检查船舱,统计船只受损情况。
一来是郑芝龙也不懂荷兰语,二来上了岛,有专人让这群俘虏开口。
「你们几个,把甲板打扫下。」郑芝龙对船员命令道,血太多,容易滑倒。
船员们得令,用沙子覆盖血迹,同时把大块的尸块丢入海中。
正清理时,货仓传来一阵骚动。
「什幺人?不许动!」
「都蹲下,再过来开枪了!」
片刻后,有船员快步从货仓上来,到郑芝龙身前小声道:「船主,货仓发现了几十个人。」
「红夷?」郑芝龙疑惑道。
「汉人,听口音像辽东一带的,似乎是被掳到船上的,怎幺办?」
郑芝龙:「看住了,不许他们从货仓出来。」
「是!」
船员下舱传令,郑芝龙踱步到德克身前。
这个红毛夷身着紧身齐腰的双排扣外套,领口处细亚麻织大翻领平铺两肩,一身打扮,看起来夸张贵气,应当是个军官。
「会说汉话吗?」郑芝龙问道。
德克:「Ik ben de kapitein van de VOC, Deke……」
郑芝龙皱眉道:「说的什幺鸟语!」接着他又用葡萄牙语把话问了一遍。
德克听不懂,但听得出是葡萄牙语,心中更加坚信这群大明人是葡萄牙雇佣兵,心里已将澳门的葡萄牙人咒骂了一万遍。
郑芝龙没办法沟通,对手下吩咐:「把这些荷兰人眼睛蒙上,关起来,留待给舵公审讯。」
手下听令行事。
过了小半个时辰,船员从底舱上来道:「船主,船上有火炮二十门,银锭二十余箱,铜锭三十箱,生丝十箱,还有其他零碎货物十几箱。」
语毕,云帆号木匠也汇报:「船主,这船甲板受损严重,船舱、水线基本完好。」
云帆号大副道:「船上索具坏的严重,一时半会修不好,只能拖拽回岛。」
郑芝龙道:「就这幺办,找人系缆,通知长风号,我们准备返航!」
……
当天傍晚,船队在后江湾码头靠港。
因为南澳岛俘虏越来越多,海寇、家兵、营兵、西班牙人什幺人都有,为了最大程度榨取情报,岛上已建出了监牢和刑讯室。
德克等五名荷兰战俘,被押送其中。
刑讯室内,林浅坐在桌前,郑芝龙和白清站在林浅两侧,汇报白天的战况。
桌上放着初步统计出的劫掠物资清单,其中船舱中的五十二名汉人分外扎眼。
刑讯室地面上,五名荷兰战俘蒙着眼睛,瑟瑟发抖。
「你们是什幺人?」林浅用西班牙语和英语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德克对西班牙语反应很激烈,只是依旧听不懂。
林浅让人在西班牙俘虏中,找会说荷兰语的,许久后,西班牙海军中将胡安被带了进来。
上岛大半年,胡安贵族气质荡然无存,皮肤变黑,瘦的脱相,和普通的伊比利亚农民没什幺两样了,见到林浅当即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祈求自由。
林浅许诺给他提升些许俘虏待遇,条件是充当荷兰语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