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就算是有通行证,也得给人家些茶水费,不能「不懂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车队又连续通过了十几个类似的政府军哨卡。
这些哨卡的士兵,看见有通行证,收了钱后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
要幺懒洋洋地擡手示意放行,要幺象征性地走近看一眼,便不耐烦地挥手让车队赶紧通过。
没有任何多余的盘查,更别提检查车辆内部或人员装备。
「林少校,感觉怎幺样?」昆特纳似乎被这顺畅的通关速度鼓舞了,话多了起来。
林恩浩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象,微微皱眉。
不少村民衣衫褴褛,眼神空洞,一个个都坐在破败的茅屋前发呆。
远处山坡上,一片片被战火焚烧后留下的焦黑刺眼的土地。
还有路边偶尔可见的,被炸得只剩框架的卡车残骸。
昆特纳一点都不在意,解释道:「觉得奇怪?政府军,我们缅布掸邦军,克钦独立军————还有数不清的小山头,小寨子。」
「天天打仗,天天死人,地盘今天你占,明天我抢。」
林恩浩笑了:「昆特纳先生似乎一点也没受影响?」
昆特纳嘿嘿一笑:「因为啊,打仗归打仗,可谁也不能断了这条沟通的路啊!"
「今天可能是死对头,明天也许就坐在一起谈生意了。」
「还有,今天还是缅军的营长,明天说不定就带着枪投奔了我们,后天又可能摇身一变被政府招安成了地方官员。」
「山不转水转,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求到谁头上。」
「所以,各方都有各方的中介人」,大家心照不宣,保的就是我们这些中间人的安全。」
「这是规矩!谁要是坏了这规矩————」他冷笑一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他在这一片,就真的寸步难行了,所有人都不会信他,所有人都会想除掉他。」
「断了联络的路,就等于断了所有人的后路和财路。」
林恩浩微微颔首,没接对方的话茬。
随着车队不断深入,道路变得愈发难行。
别说水泥路,连泥土路都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沿着陡峭山腰硬生生开凿出来的「路」—
狭窄得仅能勉强通过一辆车,路面布满碎石和大坑,外侧是令人眩晕的万丈悬崖,深不见底的谷底被浓密的原始雨林覆盖。
车轮碾过松动的石块,身剧烈地颠簸摇晃,好几次外侧的车轮都险险压在悬崖边上,卷起碎石滑落深渊,半天听不到回响。
政府军的哨卡,彻底消失在了身后。
林小虎的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额头渗出汗珠,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汽车在悬崖边缘行驶。
后座的姜勇灿更是身体绷紧,一只手紧紧抓住车顶的扶手,另一只手放在腰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驶过这段悬崖道路。
很快,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比政府军哨卡更加简陋的检查站。
两根削尖了头的巨大原木横亘在道路中央,彻底挡住了去路。
几个皮肤黑的武装人员从路旁的简易掩体后冒了出来。
他们手中攥着老旧的AK—47突击步枪和56式冲锋鎗,目光死死锁定越来越近的车队。
这一次,昆特纳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摇下了车窗,探出大半截身子。
他用林恩浩完全听不懂的土语大声吆喝起来。
听到他的声音,路障后的武装人员立刻敬礼。
领头的一个小头目,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他一边笑着,一边朝身后挥了挥手,叽里咕噜地喊了几句。
手下立刻上前,费力地将原木挪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现在开始,到家了。」昆特纳缩回车里,关上车窗。
颠簸了整整一天,车队终于驶入了一片被连绵高耸的群山严密环抱的谷地。
林恩浩的自光透过车窗,投向谷地两侧巨大的山坡。
眼前是一片片,一层层,从谷底一直蔓延到半山腰的花海。
花朵呈现出刺眼的粉白,妖异的艳紫和接近黑色的暗红。
林恩浩知道,那是YIN粟花。
车队此刻正行驶在花海边缘,一条狭窄得仅容一车通过的土路上。
更远处,靠近山坡的地方,零星散布着一些用茅草和木板搭成的低矮窝棚,破烂不堪。
一些穿着破衣服,骨瘦如柴的农民,麻木地弯着腰,在那些妖艳的花田间机械地劳作着。
几个背着枪,同样面黄肌瘦的武装人员,松散地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嘴里叼着劣质香烟,目光冷漠地扫过车队。
「林少校,我们到了。」昆特纳侧过头,目光迎向林恩浩墨镜后的视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南洞。」
「欢迎来到掸邦的心脏地带。」
林恩浩点点头,没有说话。
车子驶入一处山坳,渐渐有了砖瓦房。
车队最终在一处农家小院内停下。
「你们暂时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找钦比肯书JI。」昆特纳下了车,指了一下一旁的院子。
院内没人,房门大开,院子比较大,方便停车。
「好的。」林恩浩点点头,带着人马进入院中。
院内有一些木桌板凳,很快来了两个女人给大家倒茶水。
倒完茶水后,女人们迅速离开。
这里都是说当地土话,语言不通,林恩浩一行人也没法跟对方交流————
林恩浩一行人在院子里等了很久。
「恩浩哥,」林小虎看了一眼手表,「整整一个小时零八分了,咱们还要等多久?」
林恩浩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急什幺,人家在开会,研究怎幺应对呢!」
「开会?」林小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几步凑到林恩浩身边,压低声音,「研究应对我们?他们知道我们是来干什幺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肋下枪套的位置。
林恩浩的嘴角向上提了一下,那似乎是个冷笑的雏形,但转瞬即逝,语气依旧平淡:「仰光金利酒店发生的事情,闹得天翻地覆,枪声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
「巴温将军亲自到场处理善后,你觉得这种动静,能瞒得过这里的地头蛇?」
林恩浩顿了顿,目光投向之前昆特纳消失的那个方向:「他们很清楚我的来意。」
林小虎环顾了一圈四周,总觉得看似平静实则处处透着诡异的村寨,有些瘆人。
「这帮人开会这幺久,不会是在憋着什幺坏心思吧?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
「深山老林的,万一————」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大家都懂。
赵斗彬靠在皮卡车车门边,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一种狠劲儿:「我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士兵,精气神都不行,有好几个眼泪鼻涕都在流,应该都是XI毒的。」
「这种水准的士兵跟我们交火,来多少死多少。」
彼时缅甸内战属于菜鸡互啄局,大家都是鸦片白面士兵,也就半斤八两了。
跟林恩浩手下的兵干仗,纯属找死。
缅布的灭亡,源于DU品失控。
连神秘大国都不支持他们了————
林恩浩摆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我既然敢带大家来这,安全性肯定没问题。东南亚这块,我国是强国,他们不敢乱来。」
在当时的时空环境下,林恩浩这话,也没什幺毛病。
缅甸各方都不愿意得罪亚洲四小龙,特别是日韩,当时在亚洲就是大金主的代名词。
彼时巨龙没腾飞,韩国的军援还是很给力的。
毕竟压力大,各种军火哐哐造。
即使得不到韩国方面的军援,至少也不能把韩国推到对面去。
不管哪家草头王,干掉林恩浩一行人,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小虎点点头:「确实如此,拳头硬,才是道理。」
他不再看表,学着赵斗彬的样子,也靠在车旁。
姜勇灿立在林恩浩身后一步的位置,他向来不参与讨论,目光死死盯着周围的每一丝动静。
又过了半个小时。
终于,昆特纳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土路上。
他径直来到林恩浩跟前:「林少校,让您久等了。钦比肯书J这会儿有空了,请您过去说话。」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院外的土路。
林恩浩点点头,跟在昆特纳身后。
林小虎、姜勇灿、赵斗彬立刻擡步,准备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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