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这是庆瑞和毛汝杰设下的套,就等我们一头撞进去!」
赖裕新抹了把络腮胡上的灰尘,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何老哥,我老赖是个粗人,但我知道,沈葆桢这人,有本事!」
「他儿子是疯是傻,我不知道,可眼下这局面,福州城再硬,能有咱们的刀硬?」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地图上的福州南门:「信里说,明晚三更,南侧水部门,他麾下民团值守,举火为号,开门献城!」
「我觉得,可以赌一把!」
他看向何名标,语气斩钉截铁:「我知道你担心有诈。这样,我带我的先锋营上!」
「只要门开了,不管里面是陷阱还是坦途,我第一个往里冲。」
「若是伏兵,老子替你把他们的牙掰下来,若是真的,你立刻率主力跟进,打进巡抚府,砍了庆瑞的狗头,一举拿下福州!」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何名标看着眼前这位以勇悍和忠诚着称的老兄弟,知道他这是要把最危险的任务扛在自己肩上。
何名标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权衡。
强攻不下,福宁府十万清军虽被陈亨荣第二军牵制,但随时可能分兵来援,时间不在光复军这边。
城内人心浮动,这封投诚信是唯一可能快速破局的机会。
赖裕新的决心更是给了他信心。
「好!」何名标终于下定决心,一拳砸在案上,「就依你之计!明晚三更,你部为先锋,我率主力随后策应。水师炮火做好准备,若情况有变,全力掩护你部撤退!」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地补充道:「老赖,小心。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我们再想他法。福州城我们要拿下,但你这位兄弟,我更不能丢!」
赖裕新哈哈一笑,抱拳道:「得令!何老哥,你就等着听捷报吧!」
是夜,月暗星稀。
福州城南,水部门附近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炮声和更夫梆子声,提醒着人们这座城市仍在围困之中。
三更梆响。
水部门内侧,一队穿着民团号衣的壮丁,在沈玮庆的亲自带领下,「按时」巡哨至此。
沈玮庆手心微微出汗,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原本在何名标到达福州城下,当晚他就想与外界联络,进行里应外合的。
但接连几天,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庆瑞和毛汝杰更是来回巡视。
不过也终于在五天之后,一次夜袭之中,他们民团被紧急调到前线,进行修复城墙,被他找到了机会,将信件送了出去。
想到此,他也是心有余悸。
看着这如墨般的夜色,沈玮庆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心腹马三,低声嘱咐:「等我夺下城门,你立刻点火。」
「是。」马三也是一脸忐忑。
沈玮庆拍了拍他的肩膀,拔出刀,随即带着一队人手,向水部门看守的方向摸去。
片刻后,城楼之上,三支火把被依次举起,在空中划了三个清晰的圆圈。
城外黑暗处,赖裕新瞳孔一缩,低吼一声:「信号!儿郎们,跟老子上!」
几乎没有犹豫,他身先士卒,如同猛虎出闸,带着数百名精锐先锋,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扑向城门。
「吱呀呀——」
沉重的城门,在内部力量的作用下,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并且越来越大!
门内,沈玮庆手持钢刀,对着有些惊慌的民团团员低喝:「光复军入城,只杀清妖,不伤百姓,想活命的,跟着我!」
赖裕新第一个冲进城门洞,火光下,他看到的是沈玮庆那张年轻却坚毅的脸,以及他身后并未举起武器的民团。
没有预想中的伏兵箭雨,没有严阵以待的长枪阵。
「是真的,兄弟们,杀进去,拿下福州!」
赖裕新狂喜,战刀前指,声如雷震。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