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趁热打铁:「如今,这清廷,岂非正似元末?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所以我等才能从金田村一路杀到天京,定鼎东南!」
「这已向天下证明,满清气数已尽,其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话,帐内气氛开始热络起来,众将脸上露出振奋之色。
的确,当年朱元璋什幺开局,还不是被他拿到了天下,推翻了元朝统治,如今天国一样拿到了南京定都,而且还没有陈友谅这些人,推翻满清肯定不是问题。
那到时候,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但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既然这样,石达开为什幺出走呢?
他们疑惑的看向秦远。
但秦远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声音一沉,抛出了尖锐的问题:「可是,诸位见过哪个王朝,在天下未定之时,就迫不及待地诛杀功臣、自相残杀的吗?」
「刘邦、朱元璋,可曾在称帝前就对并肩作战的兄弟下此毒手?」
他目光如炬,声音冰冷:「东王杨秀清是怎幺死的?北王韦昌辉为何敢悍然攻打东王府?天王洪秀全,当真一无所知吗?」
秦远已经不打算穿太平天国这层皮了,继续穿这层皮,不过是给这些摇摆的人,另一个寄托。
不等众人反应,他猛地一拍案几,石破天惊地揭露:「我今日在此,便告诉诸位真相!
「东王就是天王让北王杀的,他还同时给我还有燕王秦日纲写信,由佐天侯陈承镕作为内应,联合诛杀东王及其党羽。」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就连最嫡系的陈亨荣、傅忠信都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们早有猜测,但由翼王亲口坐实,冲击力依然无比巨大。
但是秦远就是要在这里摧毁洪秀全的天国权威,他继续道:「大业未成,就开始争权夺利,纵然东王有些骄纵,但也不至于兄弟之间互相残杀。」
「当日我得到书信,便想回天京调解,谁知韦昌辉抢先动手,屠戮东王府上下数万人!」
「我进城后,谁料到这韦昌辉丧心病狂连我也想杀!」
「我侥幸逃脱,但我在天京的家眷、王府上下数百口,便遭屠戮泄愤!」
「事后,天王为平息众怒,这才杀了韦昌辉和秦日纲,但这不过是弃车保帅,杀人灭口!」
他环视全场,声音悲愤而沉痛:「在他洪秀全眼中,我们这些为他打江山的兄弟,不过是可用可弃的棋子!」
「东王功高,该杀!我石达开手握重兵,也该杀!」
「今日是东王和我,明日,又会轮到你们在座的哪一位?!」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将领从对「天国」的幻想中彻底清醒,一种深刻的恐惧和寒意弥漫开来。
洪秀全那「天王」的神圣光环,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轰然破碎。
近百名太平军中级以上将领,无论是翼殿嫡系,还是石镇吉这样的族亲,亦或是彭大顺、朱衣点等大将,乃至林彩新等花旗军头领,全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天京事变的血腥与诡异,一直是压在所有太平军心头的一块巨石。
各种猜测、流言在军中隐秘流传,但从未有人像今天这样,由一位王爷,以如此确凿、如此决绝的口吻,将矛头直指天王洪秀全!
「殿……殿下,此言当真?!」老将彭大顺声音发颤,他经历过金田烽火,对「天王」曾抱有近乎神圣的信仰。
秦远面色沉痛,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千真万确!我石达开在此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他目光扫过众人,将每一张或震惊、或愤怒、或茫然的脸收入眼底。
眼看时机成熟,秦远豁然起身,声音转为铿锵有力:「我们起兵,是为了驱逐鞑虏,光复华夏,是为了建立一个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地种的大同世界!」
「而非效忠一个猜忌兄弟、残害功臣的独夫!」
「今日,我石达开在此立誓!」他声震屋瓦,「我等目标不变,依然是推翻满清,复兴华夏!」
「但我等之路,绝不再重蹈天京覆辙!」
「我等之军,不再是某一人之私兵,而是为天下苍生、为华夏复兴而战的义师!」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愿意继续为这个目标,跟着我石达开走的,我石达开在此拜谢!」
「从此,祸福与共,生死相托,共创大业!」
「若有人认为我今日之言大逆不道,仍愿回天京者,我绝不为难,赠予盘缠,礼送出境!」
话音落下,关隘内再次陷入沉寂,但这次的沉寂中,涌动着抉择的暗流。
短暂的寂静后,陈亨荣第一个拔出佩刀,单膝跪地,嘶声呐喊:「末将陈亨荣,誓死追随殿下!共创大业!」
紧接着,傅忠信、余子安等嫡系将领纷纷跪倒:「誓死追随殿下!」
石镇吉与石镇常对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跪下:「兄长,石家兄弟,永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