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地上那几个还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烟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明天早上!每个人!三千字的检讨书!送到我家!」
「操场!一百圈!一圈都不能少!」
「啊?」一个替补跑卫下意识地擡起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教练————明天是周六————」
鲍勃教练像是听到了什幺天大的笑话,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周六怎幺了?!」他咆哮道,「是我家的大门不让你进,还是学校的球场上了锁?!」
就在鲍勃的怒火即将彻底喷发的瞬间,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爸!」
安娜一路小跑着过来,那张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上。
此刻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焦虑。
她找了林万盛和父亲半天,最终才被父亲这声震天的怒吼吸引了过来。
她冲进这片凝固的空气里,也顾不上那几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球员,一把拉住了父亲的手臂。
「爸,别骂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马克那边————手术要结束了。」
鲍勃教练胸膛里那股足以焚烧一切的怒火。
在听到「马克」这个名字的瞬间,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迅速地熄灭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迎向女儿那双写满了担忧的眼睛。
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在一瞬间垮了下来。
他擡起那只因为攥拳而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说些什幺,最终却只是笨拙地,在女儿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了揉。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我马上过去。」
他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异常沙哑:「马克的————他爸妈现在怎幺样了?」
安娜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他妈妈没在哭了,就是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被阿什莉她们扶着。」
「他爸爸————」安娜的声音更低了。
「就一直坐在那里,盯着手术室的灯发呆。我们跟他说话,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嗯,」鲍勃应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
「我知道了。」
当他们冲到走廊尽头时,白色大门,正好在他们面前,缓缓地滑开。
一张被各种仪器和输液袋包围着的病床,在几个护士的簇拥下,被飞快地推了出来,朝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克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脖子上戴着厚重的固定器。
阿什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压抑的、心碎般的呜咽。
那张病床,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
「手术很成功,」
「我们已经成功为他的颈椎进行了减压,目前来看,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呼「」
一阵如释重负的喘息声,在走廊里此起彼伏。
然而,医生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凉水浇到了所有人的脸上。
他站在马克的父亲身前,语气变得异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