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莫要折煞小人。」
郝师爷连忙让开身子。
「太爷,请坐,请...唉,也没个坐的地方,二狗子,给太爷弄碗粥喝吧。」
喝粥是郝师爷家最高规格的接待。
平日里是绝不许二狗子靠近米缸周围一圈,如今奉命拿米,兴奋出猴叫,一揭开米缸,只有个底。二狗子抓出一把陈粟米,摊在手心数了数,再拨回去几粒,用水一冲,粥就做好了。
「太爷,喝粥吧。」
「有劳。」
胡宗宪接过,一看手里的粥彻底傻眼,
「你平时,就吃这些?」
二狗子忙答道:「这还多了呢,用了六个米粒子,平时我和老爷最多吃五个米粒子。」
「用你多嘴?」
郝师爷呵了二狗子一句。「太爷,寒舍没有茶水,您对付一口吧。」
胡宗宪擡碗一饮而尽,入口尽是苦味,心中更酸,
「师爷,你此番治蝗当得首功,你有什幺需要的尽管开口,汝贞定给你办好。」
郝师爷想了想:「太爷,不知能否请您给小人寻一套朱子的《四经集注》?」
闻言,胡宗宪一愣。回过味来,想到自己还嘲讽过郝师爷不会八股,胡宗宪愧得恨不能钻进地里。
「小事,该用到的书我都给你找来!另外,官府有制,不能给你开俸禄。官府不开,汝贞给你开,每月你去领就是,都算在我头上。」
郝师爷为难的叹了口气:「太爷大恩,小人恭敬不如从命。」
胡宗宪拍了拍郝师爷的肩膀,
「你去院里守着。」
「哦。」
二狗子出去,蹲在院子里,嚼着刚才从米缸里顺出来的米粒。
胡宗宪和郝师爷都没地方坐,便相对而立。
「我回去想了想,师爷上禀帖一举可谓神来之笔。」
胡宗宪是聪明人,他只是有点轴。冷静下来想想,郝师爷擅自上禀帖,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胡宗宪一闭上眼,「勉励」两个大字就在他眼前晃。
「太爷深夜前来是有事请教吧,太爷请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谓为官之道?」
胡宗宪开门见山。自认识郝师爷,他总有种撕裂感,不禁反复问自己,什幺是好官?
如果是三个月前,和同年进士周怡挥斥方遒的胡宗宪,对于何为好官的问题,绝对不会有半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