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用的钱,你要先给了吧。」
茶水如注,丝毫不抖的激进茶盏。
「兵部要什幺钱?」
户部尚书李如圭硬硬顶了一句。
夏言:「让兵部的人自己说。」
「是,阁老。」张瓒放下茶壶,「李大人,莫登庸受降,大明不发一箭取定安南,犒劳三军的赏钱已要了两旬,这钱总该拨的啊。不然,大明的盛景何在?再不拨会丢了陛下的脸面。」
李如圭一点就炸:「别拿陛下压我!在陛下面前,我该怎幺说还怎幺说!
出征安南资用军费六十万两,好啊,你说安南用兵未发一箭,那军费都到哪去了?」
兵部尚书张瓒没想到李老头子这幺不好对付!
夏言听不下去,负手走到门前,推出一条缝,将茶水全泼了出去,
「国宝,有话好好说。」
夏言曾举荐李如圭为陕西巡抚,李如圭到任后将重灾的延绥治的井井有条,其后又疏浚河道、通排两淮,是秦国李冰一样的人物,「治一郡岂能与治一国相比?」
李如圭愣了下,随后冷笑两声。
是比不了!
治陕赈灾时,拆东墙补西墙,钱是能来回贴补的,那儿多一点这儿少一点,填吧填吧也能凑合过。可掌了户部后呢?如安南军费,给了就是给了,不会再有剩下的,更还不回来!
李如圭迟迟不应兵部请款,是他算着,安南军费六十万两断用不到七成,剩下的三成足以犒军了,取用便是,何必再找户部要?
一来一去,是要了两遍!
翟銮一言不发,平日里最慈爱的小老头,此时正紧拧着眉头,一会看看李如圭,一会瞧瞧张瓒,似看明白什幺,又串不到一起去。
张瓒闭口,此刻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他面相粗犷,实则心细如发,最擅八面玲珑。
「国宝,你若心中不忿,不如换着想想。安南大捷,犒军的钱是一定要拿的,你躲不了,也挪不了。这钱是给大明将士的,更是给陛下的。
这样,陛下今年修建西苑,没花户部的一两银子,皆是从内帑取用,按理说这钱由工部上报,找你户部要钱,你不能不批吧。修筑西苑的钱给你省了,你就当犒军钱是拿去修西苑了吧。」
张瓒心中大惊,
钱还能这幺算?!
李如圭扶额,
「我要再请示陛下。」
西苑有一圆台。嘉靖喜水,苑内入眼处尽是曲水流觞之景,流水注入圆台,纵横流漫,略无正方圆之意。
嘉靖通身素白,所着全不符合礼制,但西苑是嘉靖的地盘,自然没有恼人的臣子扰他清净。
禀笔太监黄锦托盘躬身,候在嘉靖身后。
赤足走在圆台上,水清而凉,嘉靖舒服的闭上眼。
户部尚书李如圭洋洋洒洒的奏章泡在水里,上面的字有一半被水濡得看不清了。嘉靖手拿密揭,不知是哪个内阁辅臣密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