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李如圭看了兵部尚书张瓒一眼,行到内阁门外,束手而立,比石狮子肃穆。
暗中吃瘪,这位眉毛入鬓的山西总制却毫无怒色。
不过,张瓒与身上文官朝服怎都不搭。按理说,以张瓒的履历,没做过庶吉士,没入过翰林院,是绝不许入阁的。
天心难测,嘉靖于上个月,硬是把张瓒塞进了内阁里,能入阁对张瓒而言是祖坟冒青烟的福气,对李大人的漠视便忍了。
「翟大人!」迎向徐步走来的翟銮,张瓒热情不减。
翟銮做过首辅,做过次辅,阁员更是没少当,沉浮宦海数十年,小老头格外慈祥。
「延献,你来的够早啊。李兄,你也来的够早。」
翟銮比李如圭大两岁,同为成化年间人。
翟銮敬佩李如圭,便以兄相称。
户部尚书李如圭动了动,向翟銮点头。
君子之交淡如水。
「翟大人,下官怕睡过头,索性一夜没睡,早早换好了朝服等着。」
「哈哈哈,」翟銮捋胡轻笑,「你我官品同级,莫要有下官一称。你有干劲是好事,我们都老了,以后这个家还要你们年轻人来当。对了,我与你荐的那人如何?」
「好!太好了!当为天下奇才!俺答扰边愈频,边境事需要急断,下...我现在一应倚仗杨博去做,日断百事却从没见他出过差错,我还要多谢翟大人割爱于我。」
说着,张瓒长施一礼。
「去年巡九边,行天下三万里,没有杨虞坡,老夫早不知死在哪了。割爱谈不上,老夫只是不管武事,不然,绝不会把他让给你的。」翟銮看向两人,渐凉的风让翟銮缩了缩身子,「人也差不多了,再等等夏阁老吧。」
近几年暗流涌动,内阁人员来去如流水,嘉靖十九年的内阁,只有五人。首辅夏言、次辅顾鼎臣、阁员翟銮、阁员李如圭、阁员张瓒。
张瓒收敛笑容,但心中燥热得很,
暗道,
听闻顾鼎臣染了风寒,连床都下不去,怕是熬不到冬天,内阁尽是老弱,陛下又如此器重我!再熬几年,首辅之位指日可待!
内阁前日晷刻度刚贴上辰字,夏言走到众人面前,言简意赅,
「入阁吧。」
阁内平平无奇。
自成祖以来,内阁存在百年,多少天之骄子于此间挥斥方遒。
但张瓒总能闻到隐隐约约的朽木味,再细闻几下,却又闻不到了。
众堂官按次序坐定,首辅夏言不喜寒暄,开门见山,
「陛下几日前,将益都县令胡宗宪的禀帖给百官传阅,你们都看了吧。」
说完,夏言忍不住颤动嘴角。
「看了。唉,百姓不易啊。」
翟銮最先回应,据兵部尚书张瓒观察,翟銮资历足、地位高,可不知为何,在夏阁老面前总是在...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