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胡宗宪飞出去。
郝师爷一把拽住主薄的手,「偷出来了吗?」
「偷了!刘县丞偷的。」
「写完了吗?」郝师爷急切。
「写完了!已经发出了,只是...真能被陛下看见吗?」
「一定会的。你不懂我们这位陛下,手眼通天,再说了,胡宗宪是刑部铨选,吏部选派,六部里有最少两个在看着他,这封上表从六部到内阁,再入司礼监,一路送到圣前必会畅通无阻!」
主薄不解:「师爷,你这不是给新太爷送功劳吗?前任太爷也是如此右迁的,您盼着胡太爷升官做什幺?这不像您啊。」
郝师爷无利不起早,什幺时候这般好心了?
「不行,得快些把他送走,有他在我们捞不到钱,他太正义了。」郝师爷凝重。
「呵,正义算什幺?」主薄嗤笑一声,「您不是说过,正义的人最成不了事。」
「是啊,正义的人成不了事,」郝师爷透过县衙大门,看向站在阳光里点校礼单的胡宗宪,许久,喃喃开口,
「但是,他学会了牺牲,这就棘手了。」
横着的长桌,竖着的长柜,在吏部只有这两种布局,吏部官员无声行走,往来于横竖之间,
最尽头的一处长桌...透过积压在案如山高的文书,勉强能看出是一张长桌。
精神矍铄的白须老人正伏案疾书。
这位便是大明首辅夏言。
去年嘉靖才恢复夏言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的身份,长达一年的敲打暂时落下帷幕。
重回吏部后,夏言更沉默了,时常一天不说一句话。
「阁老,有圣谕,陶仲文为陛下祷病有功,进卦礼部尚书,食正一品俸禄,就连其妻也被封为一品夫人。」
「哼。」
夏言头都不擡。
「阁老,陛下大赞严维中的青词,下官看过了,远不如阁老您所作,但这严维中写的实在是多,一天足写了八篇!」
「小道耳。」
夏言笔一顿,淡淡开口,复埋案检事。
「阁老,青州府益都县胡宗宪上禀帖。」
终于,夏言猛擡起头,
「取来!」
吏部右侍郎从许多文书中,挑出胡宗宪的一则,「益都县县令胡宗宪敬呈。」禀帖可越级上书,以奏事为主,没有条条框框的行文规矩,「胡宗宪」不知第一个读禀帖的是谁,就含糊了对象。「胡宗宪」的运气实在好,禀帖直接被送到吏部尚书手中。
夏言启帖,一目十行读过去,脸上有了些许活泛,笑骂道:「好你个胡汝贞,一去青州不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