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爷管着于家外务,年节时候应酬尤其多。
今儿东执事派人来见,喝得大醉,已经睡了。」
王南阳在桌边坐下,目光扫过立在一旁的木嬷嬷,客气了一句:「嬷嬷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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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嬷嬷连忙欠身,声音越发沙哑:「在府里,夫人是主子,老奴哪敢僭越。
让人看见了,反倒不妥。」
王南阳点点头,一双死鱼眼又看向潘小晚。
你看看人家慕容家派来的人多懂规矩,再看你。
他呷了口茶,说道:「东执事?是东顺吗?你男人现在和他走得很近?」
「也算不得近。」
潘小晚解释道:「东执事管着于家工坊,开春后所有田地都要用杨灿型和杨灿水车,他派人来和老爷商量统筹此事。」
「杨灿犁?杨灿水车?」
王南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只是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天生一张面瘫脸。
王南阳在子午岭时只醉心巫医之术,对山外的事知之甚少,连杨灿这名字都没听说过。
一提及杨灿,潘小晚紧绷的神经便放松了些。
她话多了起来,便对王南阳细细解释了这耕型和水车的妙处。
旧犁一天能耕一亩地,杨灿犁能耕三亩。寻常水车浇不了高地,杨灿水车却能引水上坡。
她正说着,木嬷嬷忽然插嘴道:「这杨灿可不简单,不仅改良农具立了大功,治理地方也是一把好手。
于阀主如今对他甚是器重,已经任命他做上邦城主了,昨儿才刚来上的任。」
「哦?」王南阳的眼睛亮了起来。
木嬷嬷瞟了潘小晚一眼,语气忽然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这位杨城主和李执事交情好,常来李府里走动,和我们夫人也是老相识呢。」
王南阳心中一喜,身子向前倾了倾,目光灼灼地对潘小晚道:「师妹可有办法把这杨灿拉拢过来?」
潘小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最怕的就是把杨灿卷进来,自从木嬷嬷来了,她连杨灿的面都刻意避开了。
她连忙露出为难神色,道:「杨城主年轻有为,深受于阀主信任,我们能开出什幺条件,才让他转投慕容家?」
「夫人这话就偏了。」
木嬷嬷立刻接话,三角眼在潘小晚脸上扫来扫去,眼神暖昧。
「咱们又不是要他立刻投效,只要夫人多施些恩惠,把他掌握手中————」
木嬷嬷说到这里,一双三角眼在潘小晚娇艳欲滴的唇上,和水蜜桃般饱满诱人的身姿上暖昧地刮动着。
她那未尽的话意再明显不过,王南阳却皱了皱眉。
这已算是他一个「面瘫患者」极大的神情动作了。
师妹为了师门,被迫嫁给比她大几十岁的李有才已是重大牺牲。
若还要她用色相去拉拢人的话,未免太过不堪了。
下嫁一个比她爹年纪还大的老执事,好歹也是正经夫妻。
以皮肉色相诱惑,结露水之缘,那成什幺了他咳嗽一声,打断了木嬷嬷的话:「此事且不提了。」
王南阳的目光落在潘小晚身上,语气冷了几分:「只是,师妹为何对木嬷嬷的吩咐充耳不闻呢?
巫咸大人对此很是不满。」
潘小晚眼眶一红,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师兄明鉴,慕容家的吩咐,师妹怎敢敷衍?
只是李有才心思缜密,我若稍有异动难免就会被他察觉有异。
他刚上任外务执事,正是站稳脚跟的时候,我不敢操之过急啊。」
王南阳瞥了眼木嬷嬷,语气带着警告:「但愿你说的是实话。
背叛师门的后果,你该清楚。
若是师门查明你怀有异心、阳奉阴违,是要把你带回子午岭,受剥肤解骸」之刑的。」
「剥肤解骸」四个字像一根冰锥,狠狠地扎进了潘小晚心里。
潘小晚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巫门的诸般刑罚有多酷烈,她是清楚的。
巫门有种种手段,皆为世人所不容。
比如开膛破腹,以此寻求治疗之法,在时下人眼中看来,绝对是妖邪之术。
但巫门却一直传承着这种世人不但不理解,而且极其痛恨、极其畏惧的秘术。
巫门为了钻研这门巫术,时常有些偷尸挖坟的举动,以此解剖尸体、探寻生命之秘。
再到后来,在巫门刑罚之中,便也使用了这种手段。
潘小晚在师门时,还不曾见过有谁受此酷刑,但只要想想,也觉得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
木嬷嬷看得心满意足,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却假惺惺地劝道:「罢了,小晚夫人也是有难处。忠心是没问题的,就是做事有些不得其法。」
王南阳没接话,只对木嬷嬷道:「慕容家庇护我巫门,我们自然全力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