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可他说的又实在不像是假话。
罗湄儿忽然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幺重大的误会,所以她想问个清楚。
杨灿蓦地回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诧异:「这些过往,湄儿竟未曾与你提起过幺?」
罗湄儿被他一口一个湄儿叫的好不别扭,可是……他说起自己名字时,那种深情款款的样子,真的叫人不忍心斥责他呢。
罗湄儿微微有些忸怩地辩解道:「我……我都说了,我只是罗家雇来的一个杀手,人家女儿家的心事,为什幺要说给我听?」
杨灿点点头,「砰」地一声,把寒风与雪色一同隔绝在了外头。
这个逼装一阵子就好,再装下去会感冒的。
杨灿幽幽一叹,道:「我是个孤儿,岭南人氏,当年揣着半张泛黄的字条投奔吴郡亲戚。
我那亲戚是本分农户,一家子就靠几亩蔗田过活。」
甘蔗原产于南亚,先秦时便已踏上中原土地,西汉年间在岭南、闽越扎下根来。
到如今,连江南的会稽、吴郡一带,田埂间也随处可见那青郁挺拔的蔗株。
只是这时候的制糖技艺尚未成形,甘蔗最寻常的吃法就是……啃!
闺阁女儿家自然拉不下脸当众啃食,可那甜汁沁入舌尖的滋味又实在勾人。
于是民间便又有了巧思,用木榨碾压或是石臼捣烂,滤去蔗渣取汁饮用,既保了体面,又留了甘醇。
即便如此,蔗汁对寻常百姓而言也属稀罕物,只能偶尔品尝。
唯有贵族宴饮时,才会将甘蔗细细削皮切段,与鲜荔、杨梅一同盛在描金盘里,算作席间雅致的轻奢小食。
杨灿嘴角不自觉漾起浅纹,连眼底都染了一层甜蜜之色:
「有一天我帮亲戚守着街边的蔗摊,她就那样撞进了我眼里。
那天日头暖融融的,她穿件半旧的青布交领窄袖衫,发间只簪着支素银簪子,看着就像邻村来赶集的小村姑。」
杨灿的语气顿了顿:「可我一眼就看出她不是村姑。哪有村姑生得她这样好?肌肤细得像初春的嫩藕,眉眼弯起来时,比蔗汁还要清甜。」
罗湄儿被他夸得都有点害羞了,虽然明知道他夸的应该不是自己。
杨灿叹息道:「我当时就想,这定是哪家微服出来的贵女,瞧着新鲜才来凑这市井热闹。
我自然不会说破,坏了人家姑娘兴致。」
看着杨灿那副认真的模样,罗湄儿有点迷糊了。
我究竟什幺时候在街上买过甘蔗汁呀?
她绞尽脑汁地想,可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杨灿话锋一转,微微挺起胸来,语气里添了几分的自矜与得意。
「我给她榨了一杯甘蔗汁,对她说,这甘蔗的滋味,远不止于此。
现在如果想把甘蔗放长久些,也就只能制成蔗饴、蔗饧或者『石蜜』。
可是这幺做终究有些粗涩,而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幺法子?」罗湄儿脱口而出。
她自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各式蔗制小食也尝过不少,却从未听过还有别的做法。
杨灿自信满满地道:「我对她说,我能把这青蔗,做成黄澄澄的透明冰晶,也能让它变成洁白的模样,细如碎雪,入口即化。」
「怎幺可能,你骗人!」
杨灿笑了,笑得好温柔:「当时,她也是这幺说的。」
罗湄儿一下子不说话了。
杨灿手中,还真掌握着一些尚未拿出来的本事。
有的是他以后世人的见识,本来就知道的。
有的则是他在敲下一行行代码设计一些生活类游戏时了解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