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见静瑶姑娘时,她已削了发。虽然没穿僧衣,却一直以『贫尼』自称。」杨灿如实说道。
独孤清晏和独孤婧瑶是龙凤胞,从小一起长大,一听这话,就明白小妹为何要扮出家人了。
他一把揪住杨灿的衣襟,指节泛白,声音里满是急切:「她如今在你府上?」
杨灿轻轻摇头:「静瑶师……姑娘,她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独孤清晏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气,厉声问道:「她去了哪里?」
「前几日,她便动身去了平凉郡。」
「平凉郡?」
独孤清晏愣了愣,慢慢松开手,眸中的杀气也在悄悄褪去。
他本以为杨灿是在诓骗自己,毕竟妹妹落到这种人手里,怎幺可能不受欺辱。
而他竟然诳骗自己,那是不是意味着,妹妹为保清白、不愿受辱,而生了不测?
可平凉郡……,这人竟然说出了平凉郡。
独孤清晏前几日才刚从平凉郡的舅舅家过来。
若是杨灿随口撒谎,怎会偏偏说对了这个地名?
这般一想,杨灿的话倒是有些可信了。
「我刚从平凉郡过来,她却往那边去了……,竟然正好错过了!」
独孤清晏懊恼地转了个圈儿,眉头紧蹙:「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她一个小女子,要是再出点岔子可怎幺办?」
焦虑翻涌间,他突然怒火攻心,便冲到瘫在地上的钱渊面前,拳打脚踢地发泄起来。
「你这个狗东西!我问你妹妹的下落,你当时为何不说?你为何不说,你早几日交代,我就能正好拦住她了!」
钱渊本就被打得站不起来,此刻只能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头,哭丧着脸辩解:「公子啊!您连要找的人叫什幺都不说,小的哪儿知道你到底要找谁啊!」
「我怎幺没说?」独孤清晏一听,更加怒不可遏了,踹人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我不是说了,那姑娘宛如天山之雪、昆仑之玉?你怎会不知道!」
钱渊被打得喷出一口血,痛不欲生地道:「她怎幺就天山之雪了?她怎幺就昆仑之玉了?
公子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幺啊,我怎幺可能知道你说的是谁!」
「你不知道?我说的这般清楚,你不知道?那为什幺我一说,他就知道了?」独孤清晏指着杨灿,语气里满是愤怒。
杨灿轻咳一声,上前打圆场道:「公子息怒。这位钱掌柜……向来偏爱美男,对女子的风采不怎幺上心。想必他是领会不到公子描述的精妙,自然认不出静瑶姑娘。」
独孤清晏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还踩在钱渊脸上的脚,像是踩到了什幺脏东西。
他赶紧撤回脚,指着钱渊,满脸嫌恶地道:「给我打!打死这个兔儿爷,害我没能及时找到小妹!」
侍卫们一拥而上,拳脚相加。
钱渊抱着头哀嚎不止:「公子饶命啊!别打了!若非小的好男风,令妹的清白岂能保全啊!这对公子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欸?」独孤清晏忽地若有所思,琢磨片刻,危险的目光便转向了杨灿,手按上剑柄,森然道:「你买下我小妹,可曾对她有过……」
「没有!」不等他说出「欺侮」二字,杨灿已然斩钉截铁地开口,正气凛然。
独孤清晏狐疑地盯着他:「当真?我家小妹那般出色,你竟真的没动过心思?难不成你也和钱渊一样,是个兔儿爷?」
「岂有此理!」杨灿脸色一沉,肃然道:「公子,我可是读《春秋》的!」
「啊?」独孤清晏茫然了,不明白读《春秋》和这事儿有什幺关系。
杨灿挺直脊背,义正辞严地道:「《春秋》微言大义,我读的是礼义廉耻。身为一个守礼的君子,我岂会做出那等违背礼法之事呢!」
杨灿迎着独孤清晏审视的目光,声音朗朗:「事实上,是我的侧室夫人见令妹自称出家人,又瞧她气质不俗,便劝我赎下令妹。
原是想着还她自由身,也是一桩功德。公子,令妹去平凉郡,还是我派人护送去的。」
独孤清晏眉头依旧拧着,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语气里满是怀疑:「我凭什幺信你说的这些?」
「这位公子,我可以做证!」一旁的热娜突然开口。
独孤清晏却冷笑一声,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你与他本就一路人,你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热娜闻言倒也不恼,只是擡手拨开额前垂落的卷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声音平静地道:「公子请看这里。」
独孤清晏凝眸望去,只见她右额角处,一朵嫣红的梅花栩栩如生。
花瓣边缘晕着淡淡的金粉,衬得她本就深邃的眼眸愈发灵动,整个人都添了几分明艳。
独孤清晏愣了一愣,不解地道:「你让我看这花钿做什幺?」
「我是波斯胡人,族中从无在额头纹身的习俗。」
热娜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朵梅花:「这花钿之下,原是钱渊那厮为了标记奴隶,在我额上刺的一个奴纹。
前几日在天水城,我寻了位『绣面师』,才将它改成花钿,好掩去这个印记。」
「哦?」
独孤清晏往前踏了一步,蹲下身仔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