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刻,她能以杨灿正妻的身份坐在主位,亲手为他纳青梅为妾,那该多好?
可如今,她只能以长房当家主母的名义,主持这场与自己无关的仪式。
她压下心头的喟叹,说道:「我今赐青梅为你侧室,望你日后善待于她,莫要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杨灿起身拱手谢礼,随后便是青梅上前,先对着索缠枝深深一拜,这一拜,是谢她的提携与成全。
然后她又转向杨灿,屈膝行礼,轻声唤了句「夫君」。
仪式虽然简单短暂,却引来了长房管事们的注意。
杨灿刚升为大执事,便得少夫人赐妾,这怕是阀主和少夫人在争相拉拢他吧。
管事们不愿得罪任何一方,便没大肆张罗,只等杨灿带着青梅回了住处,各自备了厚礼送上门来,有送绸缎的,有送银锭的,还有送玉器摆件的,倒也热闹。
其实于醒龙早已知晓杨灿要做生意,拉了索缠枝参股的事,这本就不是秘密。
不过,在于醒龙看来,这并没什幺。
杨灿从前得罪过索家,如今在长房任职,肯低头服软,是知进退的表现。
若是杨灿还像从前那般顶撞少夫人,把长房搅得鸡犬不宁,反倒不值得栽培了。
不过,既然决定要重用杨灿了,于醒龙还是吩咐邓浔,得派人去中原查一查杨灿的底细。
杨灿带着青梅回到凤凰山庄的住处时,旺财早已候在门口。
见了青梅,他连忙躬身行礼,见过自家女主人。
老爷一日不娶正妻,这位少夫人所赐的侧夫人,便是杨家名正言顺的主母。
隔壁的潘小晚却是恨得牙根痒痒的,本来就是想偷却偷不着,杨灿如今有了妾室,往后怕是更没机会了,可不气人幺。
杨灿的卧室里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新换的湖蓝色锦被铺在榻上,梳妆台上摆着青梅的首饰盒,桌案上还插着两枝新鲜的花朵,总算有了几分纳新人的模样。
送走最后一波贺客,杨灿转身看向青梅,声音放得极柔:「累不累?」
至于那些送来的礼物,他没心思看,反正这些「盲盒」,本就该留给青梅慢慢拆,那是独属于青梅的乐趣。
青梅的脸颊泛着红晕,轻轻摇了摇头:「不辛苦,能成为夫君的人,青梅……好开心。」
杨灿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既然你跟了我,总归我是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青梅开心地扑进他的怀里,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想到两人从初识以来直到今天,这一路的转折变化,直如做梦一般。
……
次日一早,杨灿便要启程赶回丰安堡去了。
这趟凤凰山庄之行,杨灿又是升官加爵,又是纳青梅为妾,收来的贺礼足足装了一马车,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小青梅见此,干脆从长房马厩里也拉了匹马出来,骑马下山。
他们一行人下山的时候,晨光刚好漫过天水城的青石板路,长街一角的昆仑汇栈正准备开张。
铺子里,一身波斯胡服的热娜对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吩咐着。
「阿大,后院刚腾出来的那排空房,先把墙角的霉斑刮干净,再糊一层新泥,最后刷上石灰,往后就改成货仓用了。」
说话间,随着她的动作,丰盈灵动的小蛮腰上,挂着的小算盘轻轻晃动着,银质的算珠碰撞时,便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这算盘只有巴掌大小,银框玉珠,精致得像一件饰品。平时就挂在腰间,充作饰物,想算帐时随手就能摘下来。
她的手指纤长而灵巧,哪怕算盘小了些,也能信手拈来,拨弄自如。
阿大搓了搓粗糙的手掌,有些为难地道:「主人,改造货仓得不少人手啊,咱们汇栈的伙计太少,怕是抽不出人来。」
其实汇栈里人不算少了,只不过其中有六个胡姬,干不了这粗重的活儿。
「那就雇人吧!」热娜干脆地道:「你去挑几个手脚干净、力气大、干活踏实的,尽快把仓库弄好。」
这段日子,热娜正对昆仑货栈做全面调整,从经营范围到人员安排,都要一一理顺。
转型之后,昆仑货栈就要正式成为昆仑汇栈了。
原先的昆仑货栈是天水城里的一家老牌坐贾,只对当地百姓经营日用货物,货源全靠从南北客商手里收购。
可杨灿中意的是行商于西域的丰厚利润,所以他打算把于睿赠给他的这家货栈彻底转型,改成能走丝路的行商栈。
热娜连日来就在为这件事奔波着,于睿送的那几个容貌出众的胡女,也被她安置在货栈里了。
虽然以后不以零售为主业,但是做行商也需要内部经营人员,还是可以安置得下的。
前门口,两个穿青衫直裰的汉子正卸着门板,厚重的木门卸下来,便在石板上摩擦出「咕噜」声。
随着一扇扇门板被卸下,晨光涌进店堂,照亮了里头的桌椅柜台,瞬间明亮起来。
这两个汉子看着只是普通的伙计,实则却是小青梅派来的好手,他们是索缠枝的「陪嫁」。
杨灿不许小青梅干涉热娜对于汇栈的经营管理,但却默许了小青梅派人「保护」热娜。
最后一扇门板刚放到地上,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汇栈前。
三台精致的肩舆在中间,七八个鲜衣豪奴护侍左右,阵仗着实不小。
那肩舆是用楠竹做的架子,外头罩着绣满缠枝莲的丝绸帷幔,既透着闲适,又显得尊贵。
头一擡肩舆里坐着一个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身材颀长,留着两撇八字胡。
他身着宽袍大袖,头戴一顶高冠,脸上带着几分倨傲,仿佛谁都入不了他的眼似的。
后边两擡肩舆里,各坐着一个妙龄女子,衣着艳丽,鬓边插着金步摇,容颜妩媚动人。
到了昆仑汇栈门口,队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