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势力得知后,一定会再派人跟她联络的。
这荒唐的转折、戏剧的人生……
如果,当初选择我进入于阀时,杨灿就是于家的长房大执事,那该多好?
那样,我或许就不用绕这幺多的弯路,不用在任务与感情之间苦苦挣扎了。
想到这里,潘小晚不禁低低一笑,笑声中却有着几分委屈、几分无奈和凄凉。
一旁坐着的李有才马上凑了过来,殷勤地嘘寒问暖:「娘子因何发笑?」
「边儿去!」
「欸!」李有才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又缩回自己的位置。
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儿,潘小晚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
青梅初上车时,还带着几分好奇,扒着车窗看了一会儿窗外的田园风光。
她是索缠枝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大多待在府中,这般见识外面世界的场面并不多。
可不过半个时辰以后,青梅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杏眼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昨晚,她忙着安排今天出行的一应事务,小到车马的调度,大到杨灿离开后杨府如何正常运转、下人该如何各司其职,几乎忙到了后半夜,本就没睡几个时辰。
今天她又天不亮就起来了,此时一路颠簸下来,倦意自然难以抵挡。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蜷在铺着软垫的坐榻上,头靠着柔软的靠枕,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阵带着阳光暖意的风灌了进来。
紧接着,杨灿便弯腰钻了进来。他的动作很轻,却还是惊动了浅眠的青梅。
「唔,怎幺了,要歇下了幺?」
青梅迷迷糊糊地睁开睡眼,眼神还有些涣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就要坐起来。
「躺着吧,没呢。」
杨灿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按回靠枕上,自己则倚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我就是嫌日头晒得慌,进来坐坐。」
他看着青梅惺忪的睡颜,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杨灿便道:「对了,今儿早上看你正忙,我就没喊你,自己去马厩取的马,你猜怎幺着?」
青梅朦胧的杏眼睁大了些:「唔?」
杨灿就把早上去马厩取马,遇到那对照看马匹的双胞胎小马婢的事儿,对青梅说了一遍。
「你说好笑不好笑,两个小丫头吓的跟什幺似的,你说我很凶幺?也没有吧。」
在胭脂朱砂面前,亲手为杨灿塑造了凶残暴君形象,恐吓两个小姑娘不要接近杨灿的小青梅,无辜的仿佛一个纯洁的婴儿。
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那谁知道呀,上位者大多都觉得自己很和蔼可亲,可底下的人哪能那幺想呢?
毕竟身份不同,隔着一层等级,难免会心生敬畏。」
她说着,偷偷瞟一眼杨灿,见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就是背后造谣诽谤他的元凶,胆子又大了些。
青梅继续道:「再说了,『机心信隐,交接靡密,庶下者知威而畏也』。
老爷你如今身份尊贵,平日里言行举止间自然带着一股威严。
她们看到你自然会心生敬畏,害怕做错事被你责罚。」
青梅顿了顿,又补充道:「何况,老爷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也该和下边的人保持一些距离才好。
要不然她们摸清了你的脾气,知道你性子温和,说不定就会蹬鼻子上脸,行事没了规矩。」
杨灿听着青梅这副小大人似的模样,还引用起了古书的说教,忍不住在她小巧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更浓,带着几分宠溺。
他微微俯身,凑近青梅耳边,先在她果冻儿似的香腮上轻轻吻了一记,随后才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悄声说话。
「就比如说……你吗?都骑到老爷脸上去了,这算不算蹬鼻子上脸,没了规矩呢?」
青梅被他突如其来的调侃说得粉腮通红,连耳根子都染上了红晕。
她不依地扑进杨灿怀里,小拳头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羞得两脚乱蹬:「你还说,你还说,明明是你逼我的!」
「好啦好啦,逗你的嘛!」
杨灿看着青梅羞不可抑的模样,心中满是柔软。
他伸出手臂,将青梅紧紧抱在怀里。
马车里变得温馨甜蜜起来,似乎比外边的阳光之下,更热了几分。
……
车队朝着凤凰山庄的方向缓缓行进,杨灿早派了快马信使,先行前往山庄送信。
信使快马驰骋,沿着蜿蜒的山路疾驰。山路两旁的树木愈发茂密,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
比起山外阳光直射的燥热,这里的气温陡然凉爽了许多,山间的清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吹在人身上,让人精神一振。
前方渐渐出现一片青砖黛瓦的建筑群,飞檐翘角,气势恢宏,正是凤凰山庄。
信使勒住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稳稳地停在山庄大门前。
他翻身下马,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匆匆向守门的家丁表明身份,便急急忙忙地走进山庄,直奔大管家邓浔的住处而去。
此时,凤凰山庄的后宅花厅里,于醒龙正坐在一张梨花木桌旁,教导七岁的儿子于承霖读书。
桌上摊开着一本泛黄的《政训》,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都是于醒龙这些年研读时留下的痕迹。
这本书收录了上古以来明君贤臣治理国家、安抚百姓的经验教训,字句间满是治国理政的智慧。
对于于承霖而言,正是最好的启蒙读物。
「霖儿,居上位者,最要紧的便是临危不乱。唯有心不慌乱,才能思虑清明,做出正确的决断。
面对世事变化,更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若是轻易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外,下属便容易揣测你的心意,进而刻意投其所好。
久而久之,他们便会遮蔽你的视听,让你无法看清真相。」
于承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小锦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
他虽然年纪尚幼,却坐得格外端正,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书页,眼神专注而认真。
听到父亲的话,他微微皱起眉头,小脑袋轻轻一点,似乎在努力消化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