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刚升起来的喜悦瞬间被浇灭,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狐疑。
杨灿像是没有看出他的疑虑,坦然地点了点头,解释起来。
「我把秃发隼邪押回丰安庄,刚到庄口,就遇到丰安百姓告诉我张云翊偷袭我府邸之事。
谁料那秃发隼邪藏了把匕首在身上,趁着混乱,用匕首割断了绳索,突然就朝我扑了过来。
幸好庄里的部曲们反应快,及时出手,把他给杀了。不然只怕我也要遭他的毒手!」
杨灿话音刚落,旁边的部曲兵和百姓就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是啊李执事!当时情况老凶险了!那鲜卑人跟疯了似的,直奔杨庄主就去了!」
「我们正围着杨庄主说话呢,没防备他突然就从马上跳下来了,那个吓人!」
「多亏部曲兄弟们警惕,要不然杨庄主可就危险了!」
「我当时还喊了一声『庄主小心』呢。」
「欸?你喊了吗?我怎幺没听见?我只看见你往后躲了半步!」
「你胡说!我那是想找家伙!你才吓得屁滚尿流呢!」
乱糟糟的吵嚷声此起彼伏,听得李有才头昏脑胀,原本的那点狐疑,也被这阵仗冲得没了踪影。
杨灿擡手压了压,等众人安静下来,才拱手道:「如今事情也算尘埃落定,杨某还有些后事要料理。
多谢各位乡亲惦记,如今我已经回府,大家也都安心回去吧。」
百姓们纷纷应着,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杨灿这才拉了拉李有才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李兄,还有些内情,不方便在外边说,你随我到书房,咱们慢慢聊。」
……
书房里静悄悄的,墙上挂着的虎头标本栩栩如生,那双眼珠透着凶狠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墙上扑下来。
旁边挂着的那口长刀,刀鞘上布满了细密的皲裂纹路,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刀鞘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铜绿,透着股岁月的厚重感。
杨灿没有去书桌后落座,反而拉着李有才在旁边的矮榻上对面坐下。
旺财端着两杯热茶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杨灿端起茶杯,却没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杯沿,缓缓开口道:
「李兄,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非同小可,你先稳住,别太惊讶。」
李有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强压着心里的好奇,点了点头:「杨贤弟但讲无妨。」
杨灿深吸一口气,擡眼看向李有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其实,何有真何执事,就是那些山货商人的首领,他的绰号……叫『山爷』。」
「啪!」
李有才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从矮榻上弹了起来。
他手里的茶杯没拿稳,「哗啦」一声,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溅在他的衣襟上。
他吃痛之下一松手,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有才瞪着杨灿,声音都在发颤:「什幺?你……你说什幺?这怎幺可能!
何执事他……他可是阀主最信任的外务执事啊!怎幺会是山货商人的首领?」
杨灿放下茶杯,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我刚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比你还要震惊,可事实就是如此。」
杨灿顿了顿,语气又低沉了几分:「正因为何执事是阀主极信任的家臣,一旦暴露他是山货商人的事,对阀主声誉损害极大,我在外边才没敢声张。
实际上的情形,比你想的还要复杂……」
杨灿指尖仍摩挲着杯沿,沉默片刻,才缓缓擡眼看向李有才:「何执事就是山爷。
他明面上是阀主跟前的红人,替阀主打理南北商路。
可暗地里,他却借着职务之便走私违禁货物,为自己聚敛横财。」
李有才喉结动了动,刚想开口,却被杨灿擡手按住。
杨灿继续道:「他这批山货,本是要运去跟秃发隼邪交易的。
可没想到,运送途中被亢家商队撞破了行迹。
为了不让消息泄露,何执事的人便对亢家商队下了杀手。
只是百密一疏,商队里有个亢家小子逃了出去。
亢曲长闻讯后怒不可遏,当即带人追杀报仇,一路到了苍狼峡。」
李有才听得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杨灿又道:「可巧的是,苍狼峡里早有一群鲜卑人埋伏着。
他们的目标,本是想劫了何执事这批货,来个黑吃黑。
我们赶到的时候,正撞见这番场面。
我见有鲜卑人在,担心事情闹大不好收拾,便劝亢曲长撤回来。
却不想我们这一出现,反倒帮了何执事。
那些鲜卑人误以为我们是何执事的帮手,见我们人多势众,当即就撤走了。
所以,何执事虽然折损了一些运送山货的手下,但那批山货倒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