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力末定然会给你这个面子,咱们得把那些山货商人的尸首带回来。”
何有真悠然道:“有时候,死人也是会说话的。”
杨灿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把豹子头唤到面前:“大宽,你立刻带些人手去拔力部落,问清当日山货商人尸首的下落。
若是已经被他们埋了,就把人挖出来,务必一个不落地带回来,我跟何执事在这里等你。”
豹子头一听,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这季节,尸首搁了这么多天,早该臭得熏人了!
就算用马包裹着,那臭味也挡不住啊!
可他又不敢违抗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豹子头点齐了自己的手下,又从何有真的侍卫里借了三四个人。
毕竟山货商人有将近二十人,人手若是少了,一骑驮一个可弄不回来。
一行二十余骑,便朝着峡谷深处疾驰而去。
何有真拍了拍手,眼角的笑纹更深了些:“咱们等信儿吧,走,去那边坐坐,省得站着累。”
杨灿连忙应下,跟着何有真走到石头旁,看着他撩起袍裾坐下,自己也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只是杨灿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反而更强烈了,像藤蔓般悄悄缠紧了他的心。
何有真看着杨灿,微微一笑道:“杨执事,闲来无事,老夫这里有些推测,不如我说出来,你看看是否合理?”
杨灿心头微凛,忙欠身道:“何执事但讲无妨。”
何有真抬手解下腰间挂着的青布酒囊,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他把酒囊递向杨灿,囊口还沾着些米酒的甜香。
杨灿可没有和男人间接接吻的习惯,于是婉拒道:“多谢何执事,我不渴。”
何有真也不勉强,收回酒囊,塞子“啪”地扣回原位,指节轻轻敲着囊身。
“事情要从铁林梁说起,那批山货商人打那儿经过时,偏巧撞上了亢家的商队。
而亢家商队的人,不知怎地阴差阳错之下,发现了那批山货竟然是甲胄。
这一来,那些山货商人就不得不杀人灭口了。
因为寻常山货,于家未必会深究,可贩卖军器……
那是踩在于家刀刃上的事,他们断断容不得。”
杨灿垂眸思忖片刻,缓缓点头:“何执事这般推断,合情合理。”
何有真一笑:“于是,你带着丰安庄的部曲追了出去,你们报了仇。
而那些甲胄呢,一套甲胄公价能抵三匹好马,私价五匹都不止,这是一笔巨财。
杨执事你刚刚赴任,为了谋求阀主信任,还把张庄主的隐田、隐户全都纳入了公账。
如此一来,你这手头可就更拮据了。
这个时候,一笔巨财从天而降。于是,你动心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何有真的眼神骤然锐利,像鹰隼盯着猎物般,死死锁着杨灿的脸。
杨灿却半点没慌,脊背挺得笔直,迎着那道审视的目光,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何有真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你倒沉得住气。
若是老夫冤枉了你,你至少该皱一皱眉、反驳几句,怎地连半点怒气都没有?”
杨灿缓缓吸了口气,胸口起伏极轻,声音平稳得像一潭静水。
“何执事说的是大事,在下不敢妄动肝火。只是不知,你这番话,可有实打实的依据?”
何有真把酒囊往旁边的大石上一放,从容说道:“若是亢家商队没有发现甲胄,那些山货商人就不必杀人灭口,合理吧?”
“合理。”
“那支商队是去天水城的,按寻常脚程,三五七天没消息也正常,丰安庄不会立刻起疑,对不对?”
“对。”
“可你们当天就追了出去。这说明亢家商队定然有活口逃回来报信,是不是?”
“是。”
“这么一来,你和亢曲长不仅清楚商队的死因,还摸清了山货商人的底细,这道理说得通吧?”
“通。”
何有真身子往前倾了倾:“你们追到苍狼峡,杀了山货商人报了仇。
至于是不是有鲜卑人黑吃黑……,老夫暂且不论。
但那批甲胄,定然是落在你的手里。”
“哦?”
杨灿终于有了些反应,眉梢微微挑起,带着几分探究:“理由?”
何有真道:“你们若是一进峡谷就看见鲜卑人在杀山货商人,转头就退了出去,那后来交给阀主的两件甲胄部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交手双方最看重的东西,难道会像石头一样,散得满峡谷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