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有着一门之主的尊严的,自己一行人已经被尽数抓获,还扯那些有的没的做什?
倒是杨元宝目光一厉,沉声道:“你怎知道的,我明白了,王南阳……他投靠了你?”
“这些也不重要!”杨灿竖起修长的食指,向他摇了摇。
杨灿好整以暇地道:“我们墨门曾经是三显学之一,却也是如今没落的最厉害的三显学之一,你们知道是因为什吗?”
这句话一说,不禁牢中五人齐齐一呆,便连坐在一旁的赵楚生都向杨灿看来。
杨灿自问自答地道:“因为我们墨门,没有拿捏好现实与理想的关系。
我们总想着,能凭一腔热血,去一蹴而就地改变这个世道。
我们望着那远山之上的目标,走得太快、太急了些,没留意脚下就是悬崖。
我们要走过去,本该先下山去觅一条路,当发现此路不通时,我们墨者三分了。
我们这一派觉得,应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实践。先融入、再影响、再引领……”“哦,忘了向诸位介绍一下。我,我们……”杨灿指了指赵楚生,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我们是秦地墨者。”
杨灿放下了二郎腿,盯着牢房中的五人:“可你们巫门呢,从尝百草救万民的圣徒,落到草菅人命的邪派,又是因为什?你们有没有反思过?”
“你胡说!”巫咸怒喝,却显得中气不足。
杨元宝几人也面露愤色,可杨灿的话像根针,扎在他们心底最不敢触碰的地方。
“我胡说?”杨灿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栅栏前,声音陡然提高。
“你们有精湛医术,却为炼药滥杀无辜;有千年基业,却抱残守缺依附慕容家;
本该治病救人的初心,变成了靠诡术苟活的执念!这样的巫门,不没落才是天理难容!”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铁栅栏,质问道:“这样的巫门,如何能不没落?”
“你……你胡说!”巫咸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又厉声反驳了一句。
但,很明显,不是声音大就一定有道理的,他的反驳翻来覆去就这一句,干巴巴的实在毫无力道。“但你们巫门本不该是这样。”杨灿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
“巫门,也不无可取之处,我抓你们来,只是为了让你们能耐心地听我说说话,而不是为了打杀你们。刘真阳冷笑道:“我们都想抽干你的血了,你还会对我们心怀善意?”
“不要说那些不重要的事。”杨灿打断了他:“一个月之内,我不会放你们离开。
一个月之后,我对你们就没什用处了吧?所以,我确实不会对你们不利,只要关你们一个月就行了。杨元宝厉声道:“王南阳果然背叛了师门!”
“啧啧啧,你说你们这些巫门长老啊,如此拎不清,巫门要是不没落,简直都没有天理。”杨灿冲着杨元宝啧啧连声,噎得杨元宝一窒,痛骂的话都憋在了喉咙。
杨灿又看向巫咸:“巫咸大人,我想给巫门指一条明路,让巫门走出深山老林。
我想让你们像你们的远祖时那样,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巫者,新巫者。
你们会受世人敬仰、热爱,佼佼者的名字甚至会被人刻在功德碑上,受后人缅怀,你们想不想要啊?”杨灿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在牢房回荡着。因为这番话的煽动力量之大,室中五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只是因为杨灿的这番话单刀直入毫无铺垫,让他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沉默良久,巫咸才冷笑道:“花言巧语!我们巫门数百年来,挣扎问道,尚且找不出一条出路。你,一个黄毛小子,能有什办法?”
杨灿摊手道:“你们找不到路,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我聪明,没有我看得远。”
杨灿唇角一勾,带着些讥诮地道:“走投无路的你,不去反思你所带领的巫门,是不是有着不合时宜的规矩,所以才走不下去,居然把希望寄托于一个丹方?”
杨灿嗤笑一声:“当初你们巫门掌握着这个方子的时候,巫门在这世间可有立足之地吗?可曾发扬光大吗?
你现在居然寄望于一个很难成功找回来的丹方,竞指望着靠抽我的血翻盘,这脑子,你还当什巫咸啊?”
铁栏杆内的五个巫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可是他们竞然发现,杨灿的话根本无从反驳。
巫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一直觉得,只要拿到丹方衍生的精元,就能炼制出绝世神丹,让巫门重振声威。
可被杨灿点破后才惊觉,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走不通。当年丹方在手时,巫门尚且日渐衰落,如今仅凭一丝精元,又能有什用?
赵楚生在一旁暗忖,杨灿这话何尝不是说给墨家听的?
那些沉迷器物改良的同门,和抱着丹方不放的巫者,其实是一样的偏执。
杨灿不懂锻造,却能为墨门找到入世之道,或许正是因为他没被术法束缚了眼界。
他早就发现,杨灿虽然有许多奇思妙想,但真正到了研制阶段,却完全靠他们来摸索。
杨灿在动手方面,就连许多刚入门的门徒都不如。
可现在听他这一说,或许……正因为他没有把主要精力用在琢磨器物之学上,才能腾出更多精力,去为墨门寻找能走得通的入世之道吧?
杨灿道:“当然,我说你们没脑子,并不是因为你们真的蠢,而是你们把毕生精力,都用在了钻研你们的医道上,所以没有余力再去琢磨问道的事。”
沉默在牢房蔓延,巫咸很想问问,他凭什敢这说,又凭什说他有能力为巫门找出一条走得通的道。
可是做为一名巫咸的尊严,让他实在无法当着自己弟子们的面,向杨灿问出这样求教的话。就在巫咸挣扎着想要放下尊严发问时,李明月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虽然带着几分磁性的沙哑,却异常的清晰。
“那,你说的路,究竟是什?”
PS:七千二合一,倒二。真是累着了,今早很晚才醒过来,还有一补得放到明天了,我先喘口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