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阳不待他惨叫出声,身形已然落地,左手成鸟喙,闪电般向他颈后便是一叨。
王南阳是研习医术的,而且研习的是被正统医术视为妖邪的巫医之术,对人体各处要害了如指掌。
他这一「喙」,狠狠叨在那人后脑处,看似力道不大,甚至没有发出声音。
可那人脑浆子都被这一叨的力道,直接搅了个稀烂。
他的身子一挺,连一句痛呼都没发出,便软软地向地上倒去。
王南阳只一击,就知道他活不成了,已然放开手,向后一闪,堪堪避开另一人向他递来的短刀。
紧接着,王南阳身形猛地侧滑,脚下踩着雪花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在他避开刀锋的同时,手肘顺势后顶,正撞在对方胸口。
那斥候即便裹着厚冬衣,也受不住这雷霆一击,闷哼一声,身子瞬间弓成了虾米。
王南阳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短刀便调转方向,「噗」的一声刺入那人胸膛。
刀从胸骨左侧第三肋间刺入,斜向上三十度。
这角度恰好顺应心脏在胸腔内的倾斜角度,避开了软骨阻碍,也避免了刀尖滑过心肌表面。
刀长七寸,入体六寸男子胸壁厚三寸,女子脂肪层略厚,四寸亦足矣。
加上冬衣的厚度,刀入体六寸,足够刺穿心脏,必死!
他抓着对方手腕向外一拔,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目。
做完这一切,王南阳松开手,如一片落叶般飘然而去。
自始至终,那两个斥候都没看清他的模样。
不过两息的功夫,两个身经百战的部曲兵便已倒地。
王南阳身上滴血未沾,飘然远去,地上只剩下两具尸体,渐渐冻僵。
王南阳很快追上了车队,在车驾旁抱拳禀道:「回禀城主,属下已将盯梢者除掉。
属下前后探查过,只有这两人,俱已毙命。」
车中却无人应答,王南阳正觉诧异,坐在副驾上的旺财转过头,笑嘻嘻地道—
「王参军莫怪,城主有要事先行一步了,您且随车队回府便是。」
杨灿的车队继续往城主府而去,没人注意到,城主的车子已经空了。
因为该注意到的人,现在已经冻得梆梆硬了。
陈府后宅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空气里弥漫着酒肉香气。
索二爷与陈胤杰相对而坐,桌上四样下酒菜摆得精致一盘胡饼炙,金黄的饼身烤得外酥里软,切成长条码在白瓷盘里,旁侧配着一小碟蒜泥醋汁.
一碗羊脏羹汤色乳白,羊肝羊肚切得匀净,撒上翠绿芫荽,香气醇厚还有凉拌苜蓿和炙牛心,凉拌苜蓿是年前窖藏的,脆嫩爽口,那盘炙牛心,刷了胡商带来的异域香料,焦香扑鼻。
酒是渭水酿造的秦州春,温得恰到好处,入口绵烈回甘。
陈胤杰执壶给索二爷续酒,有些小心翼翼。
因为他知道,这个年,索二爷过得可并不痛快。
索二爷赴凤凰山庄,等候侄女儿分娩这段日子,索家的商队接二连三的出了事。
不是货物被劫掠或烧毁,就是运货的商贾们惨遭毒手。
查来查去,矛头都指向了陇上马贼,可明眼人都清楚这里头的蹊跷。
马贼图的是财,杀了商贾便断了后续财路,哪有这般蠢笨的道理?
那些来不及抢走就烧毁的货物,更是与马贼行径相悖。
这分明是代来城于桓虎的手笔,可惜索弘手里没有实据。
即便抓到几个活口,也都是些受人驱使的小卒,要幺不知背后主使,要幺即便知道,仅凭一句「马贼」的口供,又怎能坐实于桓虎的罪责?
于桓虎在代来城盘根错节,早自成一方势力,定然不会认帐。
真要闹到台面上,反倒显得索家无理取闹,平白惹人笑话。
陈胤杰揣着这份心思,生怕索弘把火气撒到自己头上,说话都带着三分讨好.
「二爷,这秦州春温得正好,再饮一杯?」说着便把斟满的酒杯往索弘面前推了推。
索弘擡眼扫了他一下,见他眉眼间满是忐忑,反倒嗤笑一声。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子往案上「顿」地一放,瓷杯与木案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怎幺?怕我把气撒到你身上?」
陈胤杰尴尬笑道:「怎幺会,怎幺会呢。」
索弘不屑地道:「我索弘还不至于无能迁怒他人,这和你没关系,不必担心。」
陈胤杰大喜,连忙欠身道:「二爷胸襟宽广,是我心思窄了。」
「其实这是好事。」
索弘忽然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于桓虎若非走投无路,又岂会出此下策?」
索弘拿起筷子夹了块炙牛心,嚼得慢条斯理,语气里满是不屑。
「劫几批货物,杀些人立威,看似凶狠,实则是黔驴技穷矣。
他在代来城经营多年,也只搞出个地盘养势力、势力护地盘」的局面,真以为自己就是一代枭雄了,屁!」
陈胤杰不敢接话,只微微擡眼,屏息凝神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