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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出了荣国府,并未骑马,只带了兴儿、昭儿两个小厮,沿着宁荣街往北静王府的方向走去。
甫一走上大街,这场惊天动地的兵灾痕迹便扑面而来,与府内的高墙深院判若两个世界。
往日熙攘繁华的大街,此刻一片狼藉。
店铺门窗紧闭,不少被砸开抢掠一空,招牌歪斜地挂着。
青石板路面上,暗褐色的血迹尚未完全冲洗干净,与泥污混在一起,散发出一种铁锈般的腥气。
偶尔有零星的残破兵器、撕裂的旗帜被丢弃在角落。
一队队盔甲染血、面带煞气的京营兵士正在巡逻,冰冷的眼神扫过每一个行人,盘查格外严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和恐慌。
贾琏面色沉静,心中却暗潮汹涌。
这景象,比他想像的还要惨烈几分。
贾琏随即加快脚步,只想尽快赶到北静王府,探听宫里的确切消息和朝廷的风向。
正行至一个相对僻静的街口,忽见前方围着一小圈人,窃窃私语声中夹杂着一个压抑而悲怆的男声。
贾琏本不欲理会,只是扫了一眼人群中跪着的那人,却猛地定住了。
只见人群中央,跪着一个身材极高的汉子,怕有八尺上下。
虽是跪着,却脊背挺直如松岳,头上插着根干草,面前铺着一张破席,席上隐约可见一个用破旧草席覆盖的人形。
席子前,用木炭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卖身葬母,需银二百两。」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
「二百两?买个丫鬟才十几两!」
「这是想银子想疯了吧?」
「看他那穷酸样,值这个价?」
贾琏仔细打量着那汉子,只见这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面色黝黑,嘴唇因干渴和悲伤而皲裂,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野兽般的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