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未署名,字迹也刻意扭曲,显得十分别扭:
【你应是孙英等人的同党吧?】
【十年了,未曾想尔等仍未放弃修史之志。】
【十年前之事,吾心实愧。太子殿下后来曾示下,孙英并非邪祟。】
【然则,无论其是否为邪祟,他都必须死。为保全我等史官之性命,太子便让其背负邪祟之名赴死。其死非我定夺,但污名骂名,却实由吾一手促成。】
【汝所修此二本禁史,吾已暗中誊录一份,携之归乡,此事无人知晓。此举,权作吾赎罪之微薄心意。】
【说来羞惭,吾熟读圣贤数十载,年少的豪情壮志,早被岁月磨蚀殆尽。】
【尔等视死如归之志节,吾心实感钦佩。若他日天假以年,机缘得当,吾必为尔等立碑,使尔等之名不致彻底湮灭于浩瀚史海。】
【此乃吾唯一能为尔等所做之事了。】
【汝见此信时,吾当已提前离京归隐。亦谢汝成全,使吾得以安然告老。】
【阅毕即焚,谢谢。】
洪正读完信笺,倒是有些意外。
「竟被他抄录一份带走了。」
若真如此,那自己的史料倒是不用留着了。
只要不横生枝节,程道手中那份抄本,总有机会流传后世。
只要不是在这洪武朝内露头,便无大碍。
「这个程道,行事倒是滴水不漏。」
信中字迹刻意扭曲变形,根本无从辨认是程道笔迹。
末了那句「阅完即焚」,应该是怕此信落入锦衣卫手中,牵连到他。
不过,能留下这封信,足见程道确存了一份愧疚与善念。
洪正随手将信笺投入身旁的火炉。
火焰舔舐着纸张,发出轻微的「哔剥」声,顷刻间化为灰烬。
……
翌日,奉天门外。
拂晓时分,洪正已怀揣一份奏疏,静候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