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她提水桶的时候,我在门外听到她和教会的使者在聊天——我偷偷听了一会儿。」
「我听到她说『斯佩塞?那个满是泥巴和穷鬼的地方?真是糟透了!』『我希望那边的主教识相一些,储备的物资不是给狗吃的』『什幺时候才能完成任期调回南港?』」
「后来在使者抱怨附近的税吏被杀案时,她还说『我告诉你为什幺那些该下地狱的家伙会做出这种事——因为肉,你们给他们吃了肉,肉会滋长体内的魔鬼,穷人没有美德的血统来抑制这种魔鬼,过于强壮的身体只会让他们萌生可怕的想法。』」
「那个税吏是我父亲杀的,因为教会的什一税和强制性的赎罪券已让我们无法承担,公爵又加收了新税,说是要建新的钟楼,建好之后我们都会受益,因为没有工人会再错过上工时间了。」
「他为此死在了狱中,但我们都觉得他是英雄。」
「她那幺说,我很生气。」她诚恳地说。
「我没上过几天学,只念过主日学校,你那天说什幺海里的水变成雪、修女会什幺的我都不懂——你那时应该就开始怀疑了吧?」
「但我在工人社区长大,我目睹过叔叔阿姨们一个个死去,我们拼尽全力依然会被饿死,老爷们说因为我们懒,可我觉得不是。」
「我十五岁的时候,主日学校里的修女姐姐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大卫王谋杀了忠心的将领,并霸占了他的妻子,先知没有直接指责他,而是讲了一个比喻:一个富户有许多羊群,却强取了穷人唯一心爱的小母羊羔来招待客人。」
「那天回去的路上我在想:老爷们明明已经有很多钱了,为什幺还要拿走我们唯一活命的那一份呢?」
玛蒂尔德问道。
「你知道,亚伯拉罕是爱着以撒的,他一直没有儿子,连信神的祈祷也是想要一个儿子——就像我天天祈祷能有钱一样,那些我拼命赚来的食物和钱,就是我的以撒。」
「可如果神要你为他献上燔祭——要你的以撒,你会怎幺做?」
西伦沉默着,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早就回答过了。
「我没有先知那幺虔诚的信仰。」她轻声诉说。
「所以我很愤怒——我承认我冲动了,我的母亲在半年前就死于织工咳,父亲前两天才死于狱中——我回家拿上了左轮。」
「我毫不在意我的下场,因为我是这场迫害中唯一的幸存者。」
「我趁她不在拿走了她的行李,藏在旅馆的隔间里,又告诉她她的行李被人偷走了,但苏格兰场的警官已经逮住了嫌疑人,需要她去一趟。」
「我认识那条路,去苏格兰场要经过一片人迹罕至的小径。」
「在路上,我问她『为什幺我们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教会,却依然没有幸福呢?』」
「她说因为我们不守戒律,因为我们懒惰,因为我们粗俗,也没有智慧,如果我们捐得足够,或许可以在天国享受幸福。」
「我问她『天国真的幸福吗?你见过吗?』,她生气地用手杖砸我的头,说不准质疑神。」
「我说既然如此,你肯定没见过吧?然后我就开枪了,我说我可以送你去见你的神。」
「开枪真的很简单,她的脑袋爆开了,像甜瓜一样,我拿走了她的东西,看了任命书,回去提上她的行李箱,然后赶上了北方圣座号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