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约瑟夫(上)

他必须一次次否决患者的逃避,强迫他直面自己的痛苦,他要扮演大他者,强行介入患者的世界。

他按住约瑟夫的肩膀,用居高临下的视角冷冷地看着他:「作为我的病……信徒,你可以决定什幺时候开始告解,但什幺时候结束,只能由我来定,明白了吗?」

约瑟夫第一次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西伦那冷漠的、俯视的、无情的视角,反而感到像是回到家一样的安全和舒适。

「我专门看过你的档案。」西伦说,「你曾是无地农民,从司门员一路做到神父。」

约瑟夫没有说话。

「不容易吧。」西伦说道。

泪水再度流出,约瑟夫浑身都在抽搐,肥胖的身体抖出脂肪的纹路,他已经用行动来回答了。

「你大概率是不识字的,只会念几句圣经的片段,所以你是后来学的,你或许会被人嘲笑、被侮辱、被谩骂、被排挤……但你却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会了识字和写字,支撑你的,又是什幺样的信念呢?」

西伦按着他的头,他的话语虽然温柔,但手上的力量却死死地按着他。

这并非因为他乐意,而是他知道约瑟夫喜欢,这是他的安全区,是他曾经习以为常的大他者的姿态。

这正是他最初的症结所在。

他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无论是失去土地,还是在教会的组织结构里摸爬滚打,创伤性的事件摧毁了他符号界的认知。

此后他将社会规则内化为一个残酷的大他者——这个他者只认可谄媚与服从,他坚信权力世界的运作规则就是互相践踏与迎合上级,这成为了他稳定的幻想框架。

甚至他肥胖的身体或许也是享乐的标志,但这种享乐并非常说的「快乐」,而是一种通过自我贬低获得的扭曲快感。

他完全服从于那个他想像中的「认可奉承的、暴力」的大他者,甚至让自己整个人都成为那个大他者欲望的目标,他无底线地做狗,甚至踩他的脸他也能笑着说「大人您踩得好」,因为他觉得大他者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他获得了「自我」。

是的,他的整个「自我」都由大他者的欲望构建而成,他的每一次奉承、每一次谄媚,看似是在迎合上级,实际上是在证明「我是谁」。

每一个上级都是大他者的代言人,而「我」是满足了大他者享乐的人,于是在大他者的目光中,他获得了「自我」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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