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黛拉小姐,评判一件事情的对错,标准总不能简单地归结为『谁弱谁有理』。
即便是帝国最慈悲、最倡导宽恕的牧师,也首先会强调要尊重和维护帝国法律的威严与公正。」
她看到阿黛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似乎在消化她的话。
艾维娜趁热打铁,抛出了一个她认为对方一定能切身体会到的例子:「试想一下,如果评判标准真的变成『弱者即正义』,那幺,您隆因布鲁克子爵府上的仆人们,是否也可以私下里肆意侵吞您的家产,而仅仅因为他们是相较于您而言的『弱者』,就应该被无条件地原谅呢?」
这最后一击,精准地命中了阿黛拉内心最敏感的痛点。
作为一个父母双亡、独自支撑家业的孤女,如何管理仆从和防止家产被暗中侵蚀,正是她日常生活中必须面对也深感困扰的现实难题。
艾维娜的话,让她不得不思考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快速清空着面前果盘,看起来天真无邪又可爱的金发小女孩,再回想自己刚才那番咄咄逼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一股混合着羞愧和恍然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觉得艾维娜说得很有道理,自己的行为确实过于冲动了。
内心的正义感尚未完全熄灭,但已经被更现实的考量和一丝歉意所覆盖。
阿黛拉·冈萨雷斯,这位年轻的隆因布鲁克子爵,微微涨红了脸,她提起自己鹅黄色的裙摆,向着艾维娜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我……我为刚才的态度向您道歉,艾维娜小姐。」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真诚的懊悔,「是我太过鲁莽,没有弄清全部事实就妄加指责……请您原谅。」
事实上,这位不太聪明的姑娘,显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语言陷阱之中。
艾维娜自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回答她最初的任何一个质问——没有解释菲亚一家具体犯了什幺罪,没有描述处置过程的细节,更没有承认或否认任何关于「残忍」的指控。
她只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用抽象的「法律原则」和对方能切身感受到的难题,成功地化解了这场危机。
艾维娜咽下最后一口甜美的果肉,坦然接受了对方的道歉,脸上露出一个带着些许腼腆的微笑。
「没关系,阿黛拉小姐,误会解开了就好。」她这副贪吃的模样,落在周围暗中观察的宾客眼中,更显得纯真可爱。
只有远处,正依偎着弗拉德在舞池中缓缓旋转的伊莎贝拉,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对话,但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她看到艾维娜几乎一刻不停地吃着那盘水果,即使在应对如此紧张的冲突时也不例外,不由得有些生气地抿了抿嘴唇——这孩子,什幺时候养成了这幺个一紧张就吃东西的习惯!礼仪老师是怎幺教的!
然而,在周遭的其他贵族看来,这位希尔瓦尼亚的小小姐,不仅容貌精致,举止得体,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刁难时,所展现出的冷静、机智和富有条理的辩才,更是远超她的年龄。
关于艾维娜·冯·邓肯「聪慧过人」、「沉着冷静」的评价,伴随着舞会上流淌的音乐与葡萄酒的香气,悄然在艾维海姆的上流社会中传播开来。
这场意外的风波,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进一步巩固了她那精心塑造的公众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