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丢下几十具尸体后,这场仓促的暴动再次被无情地镇压了下去。
邓肯霍夫卫队和震旦玉勇们展现出了他们的专业素养,以极小的代价控制了局面——仅有四名卫士不幸阵亡,十余人受伤。
当最后一名抵抗者被砍倒,营地逐渐恢复秩序,确认外面已经安全后,艾维娜才在阿西瓦的护卫下,颤巍巍地走出了马车。
清冷的月光和跳动的火把光芒下,之前被俘虏的几个头目,加上几个新面孔,被反绑双手,粗暴地押着跪倒在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但艾维娜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这些失败者身上。
她的视线,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被侍女搀扶着站在不远处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一只手用手帕轻轻捂着左侧脖颈的位置,白色的丝质手帕上,赫然浸染着点点刺目的鲜红。
「母亲!」艾维娜失声惊呼,心脏猛地一缩。
看到艾维娜惊恐的目光,伊莎贝拉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别害怕,艾维娜,只是……一点小伤,擦破了点皮,不碍事的。」
从出血量和伊莎贝拉尚且能站稳的状态来看,伤势确实不算严重,或许真的只是被流矢或者刀锋边缘掠过。
但是,艾维娜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雪白手帕上晕开的血迹,以及它所在的位置——脖颈!
那可是脖颈!
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这说明当时的攻击,只要再精准一点点,力道再大一点点,角度再刁钻一点点……艾维娜几乎不敢想像那后果!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炽烈的愤怒,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骤然从艾维娜的心底喷涌而出!
这愤怒既指向那些跪在地上制造了这场混乱和伤害的罪魁祸首,也指向她自己——为什幺没有早点察觉危险?为什幺如此松懈?是不是她带来的蝴蝶效应······
「母亲大人,」出人意料的,艾维娜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平静,与她的心情截然相反,「请您先回马车里休息,这里……交给我。」
这股滔天的怒火,似乎并没有让她失去理智,反而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之前的恐惧和慌乱,让她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晰。
唯一的变化,是她看东西的视野仿佛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血色滤镜。
伊莎贝拉怔住了,她从此刻的艾维娜身上,恍惚间看到了弗拉德在发号施令、决定他人生死时那种不容置疑的影子。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幺,但看着艾维娜那前所未有严肃的眼神,她最终什幺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艾维娜一眼,在侍女的搀扶下,默默返回了马车。
艾维娜转向如同铁塔般守护在侧的阿西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阿西瓦,按我说的去做……」
在跳动的火光下,在众多身经百战的士兵、伤痕累累的震旦商人、以及垂头丧气的俘虏面前,这个年仅八岁,面容稚嫩的女孩,用一种叙述书本上的故事一般的平静口吻,清晰而详细地描述出了一种让所有听闻者都感到脊背发凉的「审讯」方式。
她用了一个在场无人理解的,来自异世界的名词来形容这种手法——「诺斯特拉莫老手艺」。
这诡异至极的场景,让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连久经沙场见惯了生死的阿西瓦,在听明白艾维娜的命令后,握着战斧的手都不由得紧了紧,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但他对邓肯家族的忠诚压倒了一切。
「是,小姐。」阿西瓦沉声应道,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走向一名被按住的俘虏头目。
当那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第一次撕裂夜空,当血腥味以一种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方式弥漫开来时,站在一旁的李琮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