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昀颇有兴致地问起了赵云家乡的各式风物、族中的亲人、几时的种种趣事————
但说着说着,这话题也不知是怎幺,就给拐到了冀州袁绍的身上。
赵云一时感慨,便将四年前(公元191年)自己亲身经历的界桥之战娓娓道来。
「————彼时袁本初身边不过两百余众,然吾军两千精骑竟不能克,反倒是被其一阵弩矢攒射,直接溃不成军。」
四年过去了,赵云再次回想起当日的场景,依旧是感到窝囊至极!
张昀见赵云一幅无法释怀的模样,摸了摸自己下颌蓄起的短须,温言宽慰道:「子龙,依你所言,彼时虽有两千骑,却已先溃过了一次,即便能勉强聚拢,也是兵无战心,一触再溃亦在情理之中。」
「况且袁本初身为一方诸侯,带在身边的亲卫部曲,又焉能泛泛?必为百里挑一的虎贲精锐!」
赵云闻言,罕见地呛声驳斥了一句:「然公孙将军之白马义从」,便非精锐乎?」
言罢,他长叹一声,语气沉了下去:「可见骑射乃是无用之术,也就只能拿去欺凌乌桓、鲜卑之流而已。」
张昀听他得出这般极端的结论,心中暗自吐槽。
什幺叫骑射无用?
什幺叫「只能」欺凌乌桓鲜卑?
子龙,你这幺大的口气,怕是不知道什幺叫五胡乱华哟————
不过张的其实也明白,赵云是被界桥一败伤得太深,所以想法才会有些偏激。
思索了片刻,张昀缓缓说道:「子龙,当今乱世,骑兵注重突击之法,肯定是没错;但若说骑射乃是无用之术」,未免也有失偏颇。」
「无论侦察、袭扰、奇袭、包抄、还是遮蔽战场、追击残敌,骑射皆有大用!」
「至于强驱骑兵冲击严整步阵,反倒是舍本逐末,浪费了骑兵机动奔袭的长处。你苦思骑兵如何破步阵,确实无甚必要。」
他话锋一转,直指问题核心:「界桥之败,根源在于公孙伯圭指挥失当,绝非骑射之过。」
「倘若我是公孙伯圭,手握如此精骑,必先于界桥立稳营垒,坚壁不出;再将麾下骑兵尽数撒出去,绞杀袁军斥候,并断其粮道!不出一月,对面的袁军士气必沮。」
「届时,袁军唯余二途可选:」
「其一,挥师攻我营垒。我则以逸待劳,固守相持。待两军胶着之际,再聚骑兵猛攻其后阵!前后夹击之下,袁军士卒进退维谷,定然难以支撑。一旦溃败,我方骑兵便可衔尾追击,扩大战果。」
「其二,若其不敢攻营,便只能撤军。我则率大军尾随其后,分遣骑兵数队,昼夜不停,轮番袭扰。待其如当日刘勋部那般师疲力竭、濒临崩溃,我再挥师全力压上——
「6
「如此一来,他袁本初又焉能不败?」
赵云听得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擡头问道:「那————若是两军已然摆开阵势,处于正面对垒之际,允昭你又当如何运用麾下骑兵?」
张昀思忖片刻,答道:「嗯————此问还需因势而定。」
他边想边说道:「若敌军骑兵多、我军骑兵少,我当令步卒结圆阵,将骑兵护于阵中。待敌军来攻、两方胶着之际,细察敌军阵型薄弱之处。若有破绽,即遣骑兵突击彼处」
「能冲破则令精锐步卒随后掩杀,不破便掩护骑兵退回阵中,绝不恋战。」
「若我军与敌军骑兵数量相差不大,则只能正面相持,兵对兵、将对将。不过,若是发现敌阵破绽————」
张昀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即便发现敌军阵中破绽,吾也当先遣步卒试探。麾下骑兵要幺留着牵制敌骑,要幺待敌军溃败后再派去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