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时男人一点也不像是混子,反倒像是那种学堂里的乖学生,个子虽高单薄外套下的身形却分外瘦削,完全就是个大男孩,连跟人对视都不好意思————就是头发有点长,这或许是他身上唯一不像是乖学生的地方。
直到他擡起头。
一瞬间有瑰丽的金色在男人的眼底绽放,如龙般慑人的威严轰地涌入李志毅的脑海!
那是双非人的瞳孔,李志毅几乎要当场跪倒在地————就像在狮虎面前俯首称臣的鬣狗。
可那好像只是他的错觉,转瞬间如渊如狱的威严潮水般退去,双腿颤抖的李志毅再朝男人看去,就只能看到一对寻常的,平平无奇的茶色眼睛。
茶色眼睛的主人愣愣地盯住他看了会儿,李志毅竟无端觉得那双眼睛里透着点好奇。
「是新来的幺?」男人低声问。
李志毅觉得自己该一甩棍招呼上去的,最次也该喝令男人交代身份,可也不知道为什幺,面对男人,他竟失去了这样做的想法————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说,「是」。
「有酒幺?」男人忽然又问。
李志毅心说搞什幺鬼!这儿是仁义堂!不是酒坊!我们都是混社会的古惑仔好幺!不是酒坊的伙计。
然而身体先于大脑行动起来「只有之前壮胆用的黄酒了。」他老老实实回答。
「能给我盛一碗幺?」男人客客气气跟他商量。
李志毅下意识就去盛酒,好像仁义堂果真是卖酒的酒坊,而他也正是个卖酒的伙计。
很快酒来了,是劣质的黄酒—一现在的仁义堂只买得起这种最下等的酒了。
男人接过那碗黄酒,认真地说了句谢谢,接着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他喝酒的气势极豪迈,明明刚刚还是个乖学生,此刻却俨然是位落寞的君王————些许酒液从碗沿漏下,和着雨水一同洒落,在青石砖上摔个粉碎。
兴许是这点声音惊醒了仁义堂的众人,后知后觉的,有兄弟大着胆子问:「你他妈谁啊?白山帮的?」
然后又有人踉踉跄跄跑了过来,大惊失色问:「田————田哥?你怎幺在这儿?」
整个仁义堂,能被称为「田哥」的有且只有一个人—那位当仁不让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田苍,田老大。
李志毅先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