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姜枝忽然一脸严肃地说,「田苍十一年前那桩案子又有了新进展。」
老板和路明非齐齐一愣。
路明非愣的是姜枝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能力,老板愣的却是另外的事。
「已经十一年了,」片刻后他夹起根面丢进油锅里,盯着油条在锅里膨胀,鼓起,慢慢说,「就算那桩案子有了什幺新进展,也不可能给他翻案了。」
「十一年前那场命案先暂且不论,」姜枝很聪明地绕过这个她胡诌出来的话题,听语气倒像是她懒得跟老板扯皮,「至少现在他已经被放出来了,减刑四年,看来在牢里他表现得还不错。」
老板闻言猛地朝她转过头来。
可他并没有说什幺,也没有做什幺一直到把锅里的两根油条炸好,捞出来,没让它们就这样在油锅里炸糊,白白浪费掉一如此他才对姜枝慢慢捋起袖子和裤腿。
长袖长裤下,隐藏的是大片大片的狰狞疤痕。
从胸前一直向下,胳膊、大腿————片刻后老板放下袖子和裤腿。重新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遮去。
「这就是那群畜生干的好事,」老板说着顿了顿,「——之一。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镇上的人有不少都被他们干过这种畜生事。」
「那是十二年前的冬天,那群畜生觉得好玩,把我按住,领子拽开,往里面塞了半挂鞭炮,当时伤的很重,加上医疗条件不好,差点感染————那次我丢了半条命,后面再也没穿过短裤短袖。」
「田苍是那群畜生里最有名的一个,那群畜生管他叫苍哥,后来他终于犯了大事,让抓走坐牢了。」
「他进监狱那天,整个镇子热闹的跟要过节一样。」
老板说这些话的时候手上动作不停,依旧炸他的油条,语气也平静,听不出什幺愤怒和仇恨来,像是时间早已把一切抹平————可他擡手时小臂上的伤疤隐约可见。
时间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也最平等的东西了,它甚至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一但有些问题即便是时间也无法抹去,能解决这问题的,大概就只有死亡了。
「我躺在床上,因为皮肤烧伤动弹不得,听医生说以后我这辈子都要背着一身疤痕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等我出院了要和那畜生拼命,就算一换一都值了。」男人低声说。
「可我出院之后没多久,就听到了他坐牢的消息。」
「我就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今天,等到我都快忘记这回事了,我都习惯了————他却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你们知道刚刚我好不容易见到他之后,他对我说了什幺吗?」
男人慢慢擡起头来,深吸口气,缓缓攥紧了拳头,嘴角神经质地抽动,像是被逗笑了:「他说————他说,出狱之后,他要做一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