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没有回应,只是茫然环顾四周。
熟悉的临安宫室,空气中弥漫着安神檀香,没有五丈原的秋风,没有扬州的烈焰与喊杀。
是梦。
一个将两段帝王最深的恐惧与遗憾,交织的噩梦。
他擡手,摸到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是为相父,还是为那个在泥泞中逃跑的赵构?
他自己也分不清。
他挥挥手,示意帐外宫女退下。
宫女不敢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到远处。
寝殿内再次恢复死寂。
刘禅拥着锦被,独自坐在黑暗中,久久无法平静。
在这里,没有相父殚精竭虑,没有姜维守护疆土,甚至没有一个能叫出名字、真正信任的故人。
他只是占据了别人身体的孤魂,被困在名为临安的华丽牢笼里,面对内外危机与一群心思难测的臣子。
他仰起头,仿佛看到了那个羽扇纶巾的身影,用带着哽咽的声音低声自语:
「相父,若您在……当如何?」
昨夜的噩梦缠绕了刘禅一整晚。
直至天色微亮,被宫人服侍着梳洗、穿上那龙袍时,他依旧觉得头脑昏沉,脚步虚浮。
再一次被引至文德殿,坐上那龙椅,听着下面大臣们念经般的奏报,刘禅只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户部官员正在陈奏某路州府的夏税收缴情况,数字冗长,地名陌生。
那文绉绉的言语钻进刘禅耳中,非但没能让他理清头绪,反而像一群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这才想起,从昨日醒来至今,似乎并未正经用过什幺膳食。
昨晚心神不宁,御膳房送来的菜肴他没动几筷子。
此刻,在这朝会中,让他愈发感觉饥饿起来。
「以上,便是今岁两浙西路漕粮转运之细则,伏请陛下圣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