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可怜之人,可恨之人

“张总,刚刚我助理误操作想给你的帖子置顶来著,误操作拉黑了——实在抱歉哈,为了赔罪我这周去跟嫂子介绍的那个美容院给她充个卡,哈哈,小小心意,实在不好意思!”

张晓龙一脸大无语,他也不是傻子,哪里还搞不清楚状况,只是人家的认错態度没得说。

不过问界这十来个核心高层里,也就他一个老实人,其他人一看就开骂了。

【问界影视龙丹霓】:思维想进步想疯了,我觉得伊妃现在正拿著这张照片质问老板一你做地下工作的吧?藏得挺好啊!

【智界视频刘泓】:杨思维这个女人真乃阴险狡诈之徒啊!刪了给我发!要么你发之前说一声,我们去抢个前排行不行啊?真畜生!

【副总裁董双枪】:名字起得好,思维的思维还是比较发散的,就是你拍伊妃马屁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安禄山给杨贵妃跳舞。嗯,身材也挺像的。

刘鏘东、高骏、谢寧、陆、钟离芳、陈芷希:附议!

【星链杨思维】:???你们儘管骂,皱一下眉头算我输,酸死你们得了!

滴滴!正在和同事疯狂对线的杨思维收到一条私聊:

【副总裁刘鏘东】:思维,你看看我们问界商城手机app的开机动画,里面有没有什么说道啊?

大过年的公司群里闹得不亦乐乎,杨思维这条微博也著实把“內娱情侣风云榜”的热度连结到位,算是给天仙粉们吹响了反攻號角,在网络上和蜜蜂无情对线。

“杨思维口气大?口气没有臭脚羊的脚气大。”

“杨思维这话在牵强附会?拜託,臭脚羊都能瞎几把扯到自己原来要上清北、扯到自已要做个优秀演员了,还有比这个更离谱的事儿吗?”

“刘伊妃粉丝:从天仙到杨蜜,我路过人间;大蜜蜜:从天堂到地狱,我路过杨思维)

网络舆论纷纷,从下午两点一直发酵到晚上,话题仍旧不断,但事態也越发精彩纷呈起来。

警如大量的澄清帖、闢谣帖的出现。

乐视文化相当一部分营销软文是写在问界系网站之外的,这是为了避免有些类似“《神鵰》选角黑幕”的帖子被直刪。

现在大家也搞得清智界的舆论底线在哪里了,大家互相攻计、辩论、说理都可以,哪怕是楠方,只要不是黄赌毒政和其他违法乱纪就没事,一般都会保证用户发声的权力。

这也是微博能一直占据顶级舆论集散中心位置的包容性和格局。

所以乐视文化只能把这些捕风捉影、走钢丝的软文发在別处,就算帖子不可能一直活下去,能骗几个路人是几个,能把没有判断能力的网友醃入味,哪怕一两个也是好的。

可关键在於现在有了问界的一则公告,杨思维的前后两条名为完成任务,实为拍老板娘马屁的微博在前,这些天涯、网义、虎扑、西祀胡同之类的网站也不敢赌啊?

看起来这种“衝冠一怒为红顏”的说法是有些无厘头的,但要是真的呢?

跟此前的沈浩一样,平日里大家喊个洗衣机乐呵两下无所谓,一旦涉及这种事谁敢大意?

包括杨思维联繫的好多“岁月史书”的当事人在內,很快乐视文化投放的比较过分的营销软文被刪除,铺天盖地的闢谣帖开始出现。

而真正给冷著脸缩在自己小房间里的杨蜜带来痛苦打击的,就是这些毁灭她继续发酵的炒作计划的闢谣帖,【张继中工作室】:近日,有网络用户发布所谓“《神鵰》选角內幕”长文,內容严重失实,对本剧导演及全体主创的声誉造成极大损害。

该文所称“因资本胁迫更换小龙女人选”纯属无稽之谈。《神鵰侠侣》所有演员选拔均严格遵循艺术標准与角色契合度,刘伊妃女士则以其独特古典韵味被確定为“小龙女”扮演者,此乃剧组基於艺术做出的专业判断。

该贴恶意捏造事实,已涉嫌誹谤,本工作室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恳请广大网友勿信谣传谣,共同维护清朗网络空间。

赫赫有名的【北平四中】还专门註册了微博官號闢谣:

一、经核查我校 ,亦从未有过在我校(含初中部、高中部)就读或借读的任何记录。

二、根据北平当时严格执行的“户籍所在地就近入学”及“普通高中招生分区定额”政策,杨蜜女士户籍所在地属於宣武区(现西城区一部分),不符合报考西城区北平四中的基本条件。任何关於其“考入四中”的说法,均是对北平基础教育招生政策的严重误解或恶意曲解。

三、北平四中作为一所具有百年歷史的学校,歷来珍视自身声誉,所有学生的入学与毕业均有严格、透明、可查的记录。对於任何未经核实、盗用我校名义进行个人宣传炒作的行为,我校予以坚决反对和严厉遣责。

为数不多没有闢谣的就是那一篇关於天仙、杨蜜、刘师师“三闺蜜往事”的软文了,因为刘师师已经被杨蜜操作签入了乐视文化,后者並没有机会和立场发声。

对於这位绝地求生的“小刘伊妃”而言,从 ,选择机会不多。

或者只有一条。

晚上七点,初七的夜幕早早落下。

窗外偶尔炸响的零星鞭炮声和邻居家隱约传来的春晚重播的笑闹声,衬得杨蜜那间不大的臥室愈发寂静清冷。

电脑屏幕幽幽地亮著,照著她毫无笑意的脸,屏幕上那些曾经让她志得意满的热搜和通稿,此刻却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得眼睛生疼。

屋外传来母亲轻手轻脚走近又犹豫看离开的脚步声,还有几声压抑的嘆息。

杨母不懂网络上那些弯弯绕绕,她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女儿的不开心,那种低气压让她心疼又无措,想问问又不知从何问起,更怕说错话触到更大的霉头。

她的见识远不如丈夫,但即便是老杨此刻对著这瞬息万变、真偽难辨的网络风云,也早已看不清真相,只能徒劳地生看闷气出去找人下棋,女儿大了,翅膀硬了,早已飞到他们这些普通人够不著、也看不懂的天空了。

杨蜜深吸一口气,猛地合上电脑,起身拉开房门。

客厅里,杨母正心神不寧地收拾著早已乾净的茶几。

“妈,我爸呢?”杨蜜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母亲见她出来,脸上立刻堆起小心翼翼的笑:“你爸去小区院子里遛弯下棋了。”

她想起父女下午在房间里的小爭执,有心叫他们爷俩亲近一些:“晚上燉的你们俩都最爱喝的乌鸡汤,快去叫你爸回来吃饭。”

“跟一帮街坊老头大冷天的穿著军大衣在亭子里下棋,一个个的都脑子不好。”

杨蜜听完母亲刻意的幽默抱怨,只勉力弯了弯嘴角,在从小长大的老家属区里不是太有偶像包地披上衣。

“那我去喊他—

这处老宣武的小区院子,和下午看到的奢华静謐的东山墅仿佛是两个世界。

小区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几乎都在家里吃饭,冬夜的寒风吹过光禿禿的树枝,发出吗呜的声响。

院角那个简陋的避风亭子里,昏黄的灯光下,果然挤著几个裹著厚袄、戴著毛线帽的老头和中年人,正围看石桌棋盘战。

棋桌边烟雾繚绕,棋子拍得啪啪响,这是老小区里最常见也最顽固的生活图景,带著一种与飞速变化的时代格格不入的缓慢和陈旧。

也是杨蜜从小就见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场景。

晚饭前、“蜜蜜,喊你爸回家吃饭!”、“矣!好嘞!”———

只不过她现在是大明星了,回来的机会也不大多,即便往返也多是车进车出,和这些看著自己长大的老街坊们交流早已稀少。

她远远就看见父亲熟悉的背影,那件穿了多年的军大衣显得有些臃肿,正聚精会神地盯著棋盘。

杨蜜在几米开外,刚想上前喊他,突然昏黄的灯光下爆发出父亲的一声怒喝!

“你再给我说一句?”比女儿也没高几公分的老杨猛地站起身,乾瘦却依旧有力的手臂猛地一掀!

“哗啦啦一”

棋盘连同上面的棋子被整个掀飞出去,砸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张禿子,我警告你!”老杨脸色铁青,手指头几乎戳到对面一个同样穿著旧袄,脑袋微禿的中年男人脸上,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他妈再敢胡编乱造我闺女一句不好听的,老子立马大嘴巴抽你丫的!不信你试试!”

围观人群都是老街坊,大家都被一向镇定文雅的老杨嚇了一跳!

对面姓张的中年男人脸上也有些掛不大住,涨红了脸梗著脖子:“你疯了吧!我不过开了句玩笑,咱们街里街坊几十年,你就这么对老相识是吧?”

“蜜蜜是大伙儿看看长大的,谁愿意看她在网上被人编排?可你也是老公安,你自己说那房子是她一个出道几年的女演员买得起的吗?”

张禿子越讲越来劲:“你们不是最喜欢讲证据了吗?现在是你亲闺女的事情,你还要不要讲?啊?”

老杨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一团团炸开,他死死瞪著对方,牙关咬得咯咯响,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那是一种被现实狠狠扇了耳光的无力感。

旁边几个老棋友赶紧劝架:“哎哟老杨!老张!都少说两句!大过年的!”

“下棋下棋,怎么还急眼了!”

“算了算了,老张你也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人群然地散了,只剩下老杨一个人喘著粗气站在亭子里,背影僂而孤独。

他慢慢蹲下身,不是去捡棋子,只是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昏黄的灯光將他白的头髮和额头的皱纹照得格外清晰。

杨蜜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了,疼得发颤。

她全都听到了。

老杨在自己面前严厉训斥,分析利弊,让她清醒,可在外面,却不许別人说她一句不好。

但因为自已迄今为止也无法浇灭的野心,要连累父亲受辱,这何其残忍。

她此刻没有勇气此刻上前,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那些对外人堂而皇之的偽装和谎言,又怎么能对现在的父亲讲得出口呢?

今天再一次成为败犬的女明星颤抖著掏出手机,深吸一口气,极力调整好呼吸,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儘量正常,隨即拨通了电话。

铃声在寂静的寒风中突兀地响起,杨蜜看著亭子里的父亲摸出了手机。

女儿在偽装,父亲也在偽装。

老杨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带著一丝刻意装出来的轻鬆:“餵?闺女?你在房间里忙完了?”

“..没事,爸下完这局棋就回去。”十来年都没跟邻居红过眼的老公安努力平復著心情,“网上的事儿啊,別当真,有人夸你,就得接受有人骂你,也正常——””

杨蜜著哭腔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看著已经生出白髮的爸爸对著已经空无一人的石桌,突然提高声音说了一句:

“將军!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一番拙劣的表演后又对著电话安慰道:“蜜蜜啊,你妈今天燉鸡汤了,咱爷俩都爱喝的乌鸡汤,別著急,我一会儿就回去。”

他怕自已现在这副萧索的模样被女儿看见,更怕她知道街坊大爷们对她这些舆论纷爭的閒话,又急著补了一句:“这盘不下完你张叔叔不让走的,你別出来冻著了,冷。”

不远处,杨蜜听著电话里父亲强装无事的声音,看著他对著空棋盘自言自语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捂住嘴,泪水瞬间决堤。

压抑的鸣咽声在冷风中破碎不堪,像是幼猫的鸣咽,钻进了耳听八方的老公安耳中。

电话那头的表演也真然而止,穿著军大衣、已经年过半百的父亲缓缓回过头,循著哭声看到了阴影里蜷缩著身子、

哭得浑身发抖的女儿。

他粗重的眉毛拧著,脸上刻满了疲惫和无奈,旋即掐灭菸蒂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杨蜜面前。

老公安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粗糙的大手,像小时候那样用力地搂住女儿的肩膀,將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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