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宽假作犹豫思考了几秒,这才欣然道:“虽然条件上差一些,但总归有个拍摄地和后期特效的模型,能够令影片质量更佳。”
他起身向这位犹太裔的霉菌公务员伸手:“我一向喜欢和魷太人交朋友,你们睿智、冷静,擅长团结协作,很荣幸今天又多认识了一位。”
中国导演面现感激之色:“適才哈维的话永远有效,我们的原报价不变,其他就拜託大卫先生了。”
“哈哈!”大卫·格林伯格也面露满意之色,拿一艘退役的毫无价值的空壳给他们作为拍摄素材,自己还能吃下上百方美元的回扣,他感觉自己简直是五角大楼最会做生意的犹太人。
但丑话还是要讲在前面:“路,请你儘快提交具体的修改方案。並且,即便剧本层面可行,实拍过程中的细节把控將至关重要,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都必须严格遵循我们共同商定的这个新框架。军方办公室会派出现场监督员。”
“拍摄规定也要严格遵守,不允许携带私人设备,只有提前报备的拍摄、影像储存工具才允许携带进入,我们在拍摄前后都会现场检查,並在电影后期在关於该画面的剪辑、传播上保留追诉权。”
“当然。”中国导演深情严肃,“我们会全力配合。”
商谈很顺利,路老板和哈维在私人俱乐部作別,又婉拒了他邀请自己到米拉麦克斯的参观的提议,上车赶回酒店。
曼哈顿街头的车辆川流不息,路宽突然出声询问道:“我们的房间都做过反监听、反监视的吧?”
阿飞听得一愣,“对,入住前团队就检查过了。”
“嗯。”路老板点头,“待会把卫星电话带上去,你让其他人先去吃饭,亲自在门口守著。”
“好,我知道了。”
路老板把房间的窗帘拉紧,手持卫星电话沉吟了几分钟,斟酌著这个电话应该打给谁、怎么讲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可以是剧组在霉菌航母拍摄电影中无意採集的镜头,又无意被军方某部门发现並加以使用,拍摄方和接收方都没有过深的接触,也留不下任何证据,风过无痕:
往大了说,这是要在他和有关部门严密的协同、评估、对接下进行的隱秘事宜,毕竟这只是恰逢其会,路宽所做的一切都要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顺势而为。
这样一来,此前一直跟他保持沟通的校级军官杨锐级別就不大够了,也不属於一个体系。
於是这个电话只能打给刘领导,他现在的位置,已经足够做出评估以及给自己中肯的意见。
如果可行,就像无人机一样,这也是他的功劳,当然也要为之保驾护航。
国內在 ,直接拨通了他的私人號码。
“餵?”
“领导,是我,方便讲话吗?”
在家中书房办公的刘领导轻轻起身將窗户关上,“方便,你在美国吧?
路老板又確认了一遍:“是,有个情况想徵求您的意见,事关重大,和军方有关。”
电话另一头停顿了一秒,“可以讲。”
路宽言简意:“情况有变,现在剧组有登上小鹰號航母取景拍摄电影的可能,因为电磁信號干扰装置缺失,也许会有进行隱秘拍摄的机会。”
“我现在要確定一一”
“第一,我们的活动范围应该只有甲板及周边地区,我不懂在这种情况下能拍摄到的细节是否有价值,但可以保证的是,我们的无人机拍摄技术目前之先进,是对方无法想像的。”
路老板无奈笑道:“事实上这一次出来我也是准备帮著做推销,只不过如果需要的话,就不能太大张旗鼓了,甚至要报备展示更低性能的给对方检查。”
“第二是如何利用无人机实现隱秘拍摄,之前我看过大疆的研发清单,里面有一套『双传感器』系统。”
“也即可以通过搭载两套独立的成像传感器。一套是普通的可见光摄像头,用於拍摄符合报备內容的正常电影画面,数据存储在可拆卸的公共存储卡中。”
“另一套是高解析度传感器,如长焦镜头、热成像仪或多光谱相机等,用於捕捉关键细节,其数据写入內置的、物理隔离的隱蔽存储单元。”
“这套本来也是为了商用电影拍摄,用於导演和飞手在同一航程摄製不同精度、角度的素材画面,没想到也—”( )
刘领导这一次著实沉吟了许久,半响才大笑道:“你小子,这都 !”
这句话直接叫路宽放下心来,显然事有可为。
他半开玩笑道:“领导,有些话我是要说在前面的。”
“美方会在拍摄前、拍摄后都对设备进行检查,只有提前报备检查过的设备才会准许入场,所以如果想要做文章,就只能在我们领先的无人机技术上做。”
“方案必须经过我的確认万无一失,否则我不会冒这个险,我儿子闺女还不到一岁呢!”
“另外,如果能成功的话,请领导再协调一些军方的先进技术给大疆,事实证明无人机还是能为国家做更大贡献的嘛!”
刘领导明知故问地挪输他:“你不是已经把大疆的股份都转移给了庄旭的那个鸿蒙了吗,这个技术援助怎么还是你来要呢?”
“他也是问界走出去的人嘛不是,该照顾还是得照顾,我是个重感情的人,领导你是知道的。”
电话另一头传来爽朗的笑声:“刚想夸你忠肝义胆,你就讲起条件来了。”
“不过这个条件讲得好、讲得有道理!”刘领导语气肃然道:“这远非你的本职工作、你也没有义务。但凡有一丝风险,在我这一关就过不去,你放心。”
“其实你正在做的文化工作,我相信价值也是不可估量的,这也是各位领导的共识。”
他顿了顿,还是给这个谨慎的年轻人吃了颗定心丸,“所以无论最后成与不成,这件事最后知道的人,只会比我高,要对组织有信心。”
“是,那我等消息。”
嘟嘟嘟·.
北平十一月的夜风鸣咽著掠过窗沿,捲起几片枯黄的银杏叶,地拍打在家属院书房的玻璃上。
刘领导合起眼前的文件,不得不感慨这个把“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极聪明地贯彻到极致的年轻人,似乎隨时隨地都在布局落子。
自己总有回归乡梓的一天,而他的事业还未至顶峰,却一直在给自己积累筹码、埋下后手。
就像这一次强行参与的连想混改。
从捐楼、奥运、无人机以至於今晚这一通电话来看,路宽几乎已经把一个艺术家和企业家能够博取的民意基础和正智资本发挥到了极致。
如果未来的问界是他手中的一柄剑,那他为保护这把剑打造的“剑鞘”已然如此奢华无匹、百链成钢了。
刘领导不免有些愣然地想到剑鞘已经至此,那他手中还未成型的这把宝剑,未来將会如何的“光寒寰宇,开天闢地”?
將会如何从单纯的国企或民企的桔中脱胎,成为深刻融入国家战略的宏大敘事、发挥自己独特作用和使命的、与国同休的文化与科技寡头综合体?
成功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即便彼时自己可能早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