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路你说。”
“是这样,人艺现在很看重青年演员的培养和发展,茜茜自己想走演员这条路,在电影和戏剧上都有涉猎。”
“张院长的意思是重点培养她,未来进入人艺的艺委会和行政序列,但还没跟她说。”
刘晓丽闻言一怔。
说电影电视剧她不一定清楚,也仅仅是因为女儿演的几部对运作过程有些了解。
但提到这种艺术编制,这位五个一工程奖获得者可就门清了。
老母亲 、古典舞、民族舞及民间舞,毕业后因成绩优异留院,参与《白毛女》、《红色娘子军》等革命题材舞剧,担任主要角色。
在她那个年代,即便是这种市级文艺院团也已经是了不得的铁饭碗了,何况现在闺女是在人艺。
而且是任职,不是单纯做演员。
做演员的苦和熬资历,她不是没尝过。
刘晓丽有些惊喜:“我觉得很不错啊!不过还要看她自己的意见,小路再把把关。”
“这也算女承母业了。”路宽笑道:“不过人艺不比您那个年代的的歌舞团,演员出来演电影没有太多限制。”
张合平抓住机会攀谈:“其实我跟刘女士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无论是对编制也好、单位也罢是有感情的。”
“是,那会进个舞蹈团多不容易啊,我能留院还是师父鼎力支持。”刘晓丽不无感慨地回忆。
张合平笑道:“其实我觉得伊妃很适合进人艺,人艺的队伍年轻化也需要她这样的品格、立场端正的青年演员。”
“再一个,人艺的管理很人性化,哪怕是伊妃说确实是工作太忙不能来院里排戏演出,每年也只需要交几万块钱的编制保留费,这钱对你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就太不值一提了。”
“更何况我看她演张纯如女士这个角色的过程,也确实肯钻研、喜欢表演,这简直太适合在人艺发光发热,在艺术和行政上深耕了。”
刘晓丽抿嘴笑道:“好啊,呵呵,我看可以和茜茜聊聊。”
台上主持人开始报幕,三人都不再讲话,只不过各自都在考虑和消化着这一时半会的信息。
老张为了人艺的市场化改革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位内娱顶流拉到人艺的队伍中来。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也是路宽乐见其成的。
还是回到中国电影的大盘上来看,中影和总局这样的专门机构他资源丰富,利益共担;
他自身可以获取的,觉得有意义的名头也拿得差不多了;
产业资源有问界,导演资源有泛亚电影学院。
那对于他想要融入和“深度参与”中国电影的发展进程的目标来看,还缺了什么?
一是更多的好演员,二是对评价体系的话语权。
这里的好演员,不是专门为问界服务的演员,而是服务于整个内娱大盘、通过合理的机制和政策施行,从而避免流量时代到来后“劣币驱逐良币”的从业者。
他历来的作品中,出于商业考虑会有周杰仑、早期的刘伊妃这样的稚嫩流量新手,但总会配上冯远争、李雪建、梁佳辉这样的业务老人。
人艺其实是比北电更好、更专业的表演“院校”,只是人才的培养效率太低。
现在在位的张合平是自己人不假,但他的年龄毕竟摆在这里,他要推着冯远争尽早进入核心领导序列。
人艺是国家级的艺术殿堂,无论是通过人艺进行联合出品、资源整合、演员选拔,还是通过人艺优先获取正府项目,亦或是后期的文化出海,都能发挥重要作用。
至于在这两年奥运会开幕式筹备期间处得关系很好的老张,上一世他仕途的下一站是北平文联主席。
这一世为什么不能是再上一层的文联?
文联的地位和作用更加毋庸置疑,它是档和正府联系文艺工作者的核心渠道,是国家级的人民团体。
它对文艺界的重要指导作用在于,戏剧、电影、音乐、美术等 。
所有关于这些细分领域的评奖评优、立场宣贯、政策制定都在它的调控之下,包括耳熟能详的金鸡百、金鹰、白玉兰、华表、飞天等所有在内。
这是你们这些文艺界必须要接受档的领导的集中体现,文联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
对于路宽来说,改变中国电影,首先就要改变中国电影的评价体系。
猪大粪的凋亡是第一步,但也是最简单的一步。
因为在看不见的幕后,还有更多难以一时间改变的利益阶层存在。
戏言之,无论能不能做到,但控制欲极强的路老板对于——
“足协,还有球证、旁证,加上主办、协办,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这样的的境界,还是愿意为之奋斗一下的。
因此今天同张合平的这段对话,可以看做是他的一次见缝插针的落子和布局,关于人艺和更上层的文艺界权力体系。
包括妻子刘伊妃在内,她其实是最值得培养的对象。
根正苗红、从无绯闻、立场端正。
三代以内都是老革命和外交官、医务工作者、舞蹈家,正审无虞,家世清白。
《历史的天空》这样正的不能再正的电影斩获柏林影后,出道以来一直致力于中国文化的海外宣传,譬如《异域》中的山海经、汉服、中国美食等。
路老板的身份和财富,决定了他不可能在体质内有什么发展空间,但作为他的妻子,刘伊妃完全不会受到这种桎梏。
她如果通过人艺,进入国家文艺界的权力体系,未来的发展完全大有可为。
别忘了,在取得上述所有成就之后的今年,她也才21岁。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后,某些位置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
嘴上说着尊重老婆,让少女自己做出选择的洗衣机,已经习惯性地开始想着怎么“利用”她了。
这种惯性思维,从小姑娘 。
路宽摩挲着下巴,看着台上的新婚妻子,脑海中渐渐浮现出 “高干文女主”形象。。。
“好啊!茜茜演的真好啊!”
刘晓丽的声音打断了路宽的沉思。
舞台中央,刘伊妃饰演的陈白露正以芭蕾式后仰的姿势凝固在沙发边缘,雪纺睡袍如垂死的白鸽般铺展,琥珀色灯光从侧幕斜切而下,在她脖颈投下道道勒痕般的阴影。
这是被被曹禺称为“折颈天鹅”的经典姿势,让小刘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脆弱感演了出来。
路宽一直在分心想别的事情,但通过最后一幕还是能看出这一年以来刘伊妃在表演上的进益不小。
就看她在《山楂树之恋》中的表现如何了。
全场观众起立鼓掌,台上的演员们站成一排谢幕,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是台下憋了一整场不敢应援的粉丝们,举着“天仙姐姐”、“维生素茜”的标牌大声呼喊。
部分老面孔对此有些腹诽,他们对台上的女演员没意见,但这样的粉丝躁动,是不是让人艺这样的艺术殿堂显得儿戏了?
这样的想法实属正常,不过张合平不这么认为。
他是来搞行政运营、玩狂澜于既倒的,都活不下去还管这么多?
刘伊妃的存在就是票房的保证,这也算戏剧领域的第一次“流量明星”尝试了。
老张底气最足的是这位流量明星的业务也有保障,不然院内的艺委会就无法通过,这也是小刘能作为路宽这个“高干女养成”战略的重要原因。
张合平一边鼓掌一边调侃道:“路总,不上去给伊妃送束?”
路老板耍无赖:“要送也得你们人艺出钱啊,你看看现场这么多小刘粉丝,看不看得懂另说,是不是给你们大大创收了?”
“哈哈!要不说你是首富呢,太会做生意了。”张合平转头叫工作人员真去取了一束来,这下反倒叫路宽骑虎难下了。
刘晓丽笑道:“去吧小路,自己老婆自己哄啊。”
丈母娘有命,洗衣机还能说啥呢,所幸是个厚脸皮的,施施然从舞台侧面拾级而上。
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有几个小刘的“富婆”粉丝买了最贵的前排票现场磕cp,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舞台中央的刘伊妃正跟何冰、吴钢等人一起谢幕,余光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唇角漾起梨涡。
台上的几个老戏骨闻弦歌而知雅意,往后退了一步,点头跟路老板问好。
后者来到穿着月白色旗袍的“陈白露”面前送上东拼西凑的束,看起来倒也鲜艳有趣:“陈小姐,演的很好。”
“谢谢!”刘伊妃给了丈夫一个拥抱,又在他耳边低声讲了句什么,路老板随即下台,不抢今天台上各位主角的风头。
台下一个流口水的男粉心情从大好变成大坏:“玛德!洗衣机以前伺候慈禧的吧,这么会来事儿!”
女粉们听得有趣,一边哄堂大笑,一边又对他口诛笔伐,言其羡慕嫉妒恨云云。
有了刘伊妃的引流,乱是乱糟糟了一点,但人艺总归能一场戏、一场戏地踏实把门票钱收足,这是市场化的基础。
——
下午两点,温榆河府。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衣帽间。
刘伊妃赤脚踩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正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仔细迭好,放进 。
rimowa去年才在北平世贸天阶开了第一家,这个德国牌子的行李箱做工和材料确实都非常精致,很得她的喜爱。
路宽的行李和衣物很少,就几件衬衫、一身运动服、一双皮鞋和运动鞋,除此之外全是她自己的东西, 。
演出反馈良好,排了几个月陈白露的小刘也心情大悦,听着倚着门框的路宽跟自己讲起了张合平的提议。
少女有些啼笑皆非:“艺委会?那里没有低于 ?”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业务过硬,又能给人艺带来票房,其余的老张解决。”
路宽振振有词:“我为了蹭你的流量都不惜委身于你了,人艺想吃你这碗饭,还能不拿出点儿真东西来吗?”
“张合平一开始讲起来,我用你要自己拿主意推脱了,不过后来想想,确实是个好提议。”
“在东大,人人都需要有个组织,我的组织是北电、是中影、是民进,你也得有自己的头衔,这是对你的保护。”
刘伊妃纳闷道:“在人艺做个一官半职,然后呢?”
洗衣机刚刚在台底下都想了半天了:“ ,接冯远争的班,再进艺委会。”
“后面的晋升时间不好确定,但总归要在人艺先发光发热,最好做到业务副院长的位置,然后在全国演员协会担任职务。”
“刘领导在、老张,还有李雪建老师、老田这些老相识在, 。”
“往后就很简单了啊,文联这样兼具艺术和行政的部门,提拔人才一看地方文联资历,二看业务能力和行业口碑、地位,这你都不缺。”
路宽看着一脸懵逼的老婆笑道:“按我说的来,不出意外, ‘无知少女’提拔最快。”
“你加入明珠党派就能占两样,有兴趣没?”
事实上,现任的文联主席就是铁凝女士, ,时年51岁。
刘伊妃思忖不过两秒就摇头:“没兴趣。”
少女旋即笑道:“我只想拍拍电影,玩玩洗衣机,遛狗撸猫旅游,干嘛要去当官。”
她从抽屉中拿出两个la perla的真丝抽绳袋,分别装自己和丈夫的内衣内裤,对洗衣机提的建议丝毫不感兴趣。
只是半晌她又贴心地回头瞧了一眼:“还是你需要我这么做?”
“就像之前去问界做刘主任一样,让我过渡一下,现在做个吉祥物镇压不祥即可?”
路宽笑道:“没什么需不需要,你想怎么样都行,我只是提一个可能性。”
东大的人情世故很现实,就像一个小小的饭桌上,主位必然是馆员,艺术工作者和富豪现在算是不分上下,但论及演员,肯定是敬陪末座的所在。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让刘伊妃超脱一个演员的身份,甚至能把路某妻子的标签也摘掉,以她的自己的名头示人。
当然,这个过程会很长,但以刘伊妃的业务能力、聪明伶俐和某洗衣机的扶持,大有可为。
小刘失笑:“可他们都叫我泥石流啊,我这种人也能当官的吗?说出来的话得罪人咋办?”
“得罪就得罪好了,你现在得罪不起的人也不多。”
“哈!看给你装的!”刘伊妃娇媚地扫了洗衣机一眼,拿了件刚买的衬衫丢给他:“你换这件我看看怎么样,浅蓝色的比较衬肤色。”
“不过在人艺做点儿什么我倒挺感兴趣的,特别是演员队,完全可以让我实践梅尔辛的教学方法,也有利于斯坦尼的研究。”
“至于你说的其他的。。。到底对你有没有用?有用我就去做,反正你不怕我是泥石流坏事就行。”小刘自己说着都笑了起来。
“有没有用这种事——”
“举个例子吧,现在韩流疯狂吧?”洗衣机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有一天时机成熟了,文联和总局就可以在合适条件下发布限韩令,不允许韩剧在黄金时段播出、限制韩国电影进口、对韩国艺人在国内综艺的出场严格要求。”
“或者之前对于陆钏、猪大粪等文化败类的处理,文联其实就是最核心的行政单位,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小刘惊讶道:“你个洗衣机,既想当运动员又想当裁判是吧?还指望我去当这个裁判?”
“那些老学究、老顽固骂起人来可比朱大珂还强?你动他们的蛋糕不是天天都要被蛐蛐?”
“我这是用私心、办公事,有些沉疴需要猛药来治。”路老板云淡风轻:“至于谁骂我——”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二十年后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稳居世界第一的时候,全世界都在讲中国话的时候,海外的儿童们以抢购哪吒、孙悟空手办为潮流的时候,你再去看?”
“待到山烂漫时,我在丛中笑。”
小刘一双盈盈的美眸挂在丈夫身上,不舍得离开哪怕一瞬,半晌又噗嗤笑出声来:“装得不赖,可惜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被你骗得晕头转向的小女孩子了。”
她目光下移,隔着内裤弹指神通:“我让你换衬衫给我看看合不合适,你干嘛把裤子都脱掉?嗯?”
少女尾音上扬,带着几分娇嗔。
“啊?”洗衣机讪讪地把西裤又穿上:“习惯了、习惯了。”
“不要脸!”刘伊妃轻啐一口,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她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抚过丈夫衬衫上的每一道褶皱。
阳光透过纱帘,在少女精致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踮起脚尖,双手环住路宽的脖颈:“只要你需要,我就去做。”
“我喜不喜欢不要紧,但我想跟着你,陪你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远比赚多少钱,住多大的房子,享受多么奢侈的生活有趣。”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洗衣机龙颜大悦,不过他还是给妻子更多的思考时间,他还没有功利到逼着老婆去做大佬跟自己“管商勾结”的地步。
“你既然喜欢就先在人艺发展,其他的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