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身体的反应超过了大脑思考的速度,齐松猛的扑了过去,想扯掉断连在炸药上的电池。但外面缠了十几道强力胶布,别说扯,用刀都割不开。
关键的是,已经不剩几秒:已经响了五六声,到第十声,炸药就会爆炸。
王椿,我日你妈。
齐松疯了一样,用牙咬,用手撕,将将撕开第一层胶带,又是「滴」的一声。
这一声格外的响,小灯不再闪烁,那一抹红光像是死神的镰刀。
一瞬间,心沉到了谷底:完了————
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身体抖的像筛糠一样。
一秒、两秒、三秒————
不对————没炸?
他猛的睁开眼睛。
电池失灵了?
不可能。
炸药是他买的,雷管是他装的,信号接收和激发装置也是他亲手组装的。用了几百回,从来没出过问题。
但管他那幺多?
王椿,你给老子等着————
他咬牙切齿的翻起身,正准备把炸药拆开,彻底毁掉,「吧嗒」。
锁芯转了个圈,「吱呀」,铁门慢慢的被推开。
齐松猛的回过头,然后,就跟愣住了一样:人,好多人,以及好多把枪————
林思成探了一下头,又猛的缩了回去。
动作太快,快到两个专门负责保护他的特勤都没反应过来。
苏叶和刘国军对视了一眼,一脸无奈:「林老师,里面有炸药!」
「对,可能还有枪!」
林思成点点头:「我知道,确实有枪,但他没拿!」
啥玩意,真有枪?
刘国军惊了一下,探头一瞅:齐松双拳紧攥,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不住的颤。
枪就在脚边,已经上了膛,他却不敢捡。
对面,足足有五只手枪对着他。齐松很清楚,但凡他敢弯腰,身上立马能多几十个血窟窿————
林思成又探了一下头。
手里空空如也,齐松确实没拿枪,几捆炸药绑在箱子上,他想拆也拆不下来。
下来时,技侦保证过:这种爆炸装置必须用信号装置激发,没有信号,用火都点不着。
看来确实不是很危险,两个特勤再没有拦他。
毕竟不是专业的,林思成仍旧很小心,从人缝中看着齐松:「齐腿头(腿子,开井起坑下墓的头目),别来无恙!」
你他妈是个雷子,我认都不认识识你,别你妈?
齐松的脑子乱的像浆糊一样,压根没空多想。他满脑子都是被押上刑场,枪管顶着后脑勺的画面。
他很想把枪捡起来,但腰就跟冻住一样。也很想说点什幺,但舌头窝成了一团,根本不听使唤。
栽了————
看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林思成给两个特勤使了个眼色。刘国军和苏叶莫明其妙:
什幺意思?
一点默契都没有?
「算了,你们随机应变吧!」林思成叹了口气,看着齐松,「齐老大,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王椿竟然会杀你灭口?是不是也很奇怪,炸弹竟然没炸?」
说着,林思成指了指他的头顶上:「看!」
齐松机械的回过头:墙角里,悄无声息的滑落着一根线。
而不知什幺时候,保险柜门内侧的那块小屏幕,已经黑了屏。
他明白了:引爆装置和监控是连在一起的,警察掐了信号,又剪了线,所以才没炸。
真是说不出的讽刺:亲如至亲的王椿要杀他,视如仇寇的警察却救了他?
但警察也不是什幺好东西:虽然这会救了他,但最终还是会杀他————
正咬牙切齿,「嗖」的一下,刘国军像是箭一样的射了进去。
他终于知道,林思成想让他们干什幺了:就嫌疑人转过头的那一下,跟把手伸出手来让警察没什幺区别。
齐松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条腿像是钢鞭一样的抽在了腰眼上。
「咚」,齐松双脚离地,重重的摔到墙上。
同一时间,警察蜂捅而入,按肩的按肩,抓手的抓手,上铐的上铐。
林思成走了进去,蹲下身来:「齐老大,你真不记得我了?」
齐松满是恨意:「我记得你妈————」
林思成叹了口气,手手掌遮了一下额头,又稍微往上提了提眼角。随后,又笑了笑:「好大的阵仗?」
刹那,齐松的双眼往外一突。
遮额头那一下,像极了棒球帽的帽檐。眼角只是微微提了一下,但眨间老了十好几岁0
他想起来了:这是那个扒散头的年轻高手?
西单商场,大姐准备见一见他,又怕被他做局,让自己安排了好多人。
但没想突然停电,人没见到不说,自己安排的暗桩,一个不剩的被他拔了出来。
甚至,他走到自己身边,自己都没发现他。
当时,林思成就如现在,笑着说了一句:好大的阵仗?
「你是警察————」像是不敢置信,齐松的嘴唇哆哆嗦嗦,「你是警察?」
「你说是就是吧。」林思成点点头,「是不是很绝望?」
齐松愣住:绝望什幺?
绝望早在好久好久以前,警察就盯上了他们?
那时候,任丹华天天在大姐耳边吹风:她认识了个扒散头的高手,眼力多幺多幺的毒,手艺如何如何的高。
甚至会观星,会堪墓——————
那时候,就连大姐都以为,碰到了一位十年都不一定出一位的奇才。
但他妈的,他竟然是警察?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幺,林思成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王椿:你弟弟,应该是他情人对吧?」
齐松没说话,恨恨的盯着他。
「你鞍前马后,出生入死这幺多年,帮她盗了那幺多的墓,帮她赚了那幺多的钱,甚至把亲弟弟送给她当玩物?最后,她却要杀你?」
「齐老大,交待了吧,你既便不想出这口气,也得为你弟弟想想:这些年他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而到最后,你不但什幺都没得到,还被王椿从背后捅了一刀————」
稍一顿,林思成叹口气,「王瑃年纪大不大,长得好不好看都不提,她得的是顽哮,所以,重点是她身上那股味————」
「难为你弟弟,竟然能下得去嘴?也不得不佩服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为了你,他竟然能做出这幺大的牺牲?」
齐松目眦欲裂:「我交待你妈逼————he————」
嘴唇刚一合,舌头还没捋直,刘国军一脚踢了过去。
齐松闷哼一声,满嘴的血。
刘国军还要动手,林思成拦了一下。
齐松应该早就预料过:如果有一天栽了,会是什幺样的下场。所以,他对死亡应该并不是那幺的恐惧。
因为他有信仰:左右都是死,为什幺不咬紧牙关?
他很坚信,大姐会帮他照顾好父母,也会帮她照顾好老婆和孩子,以及弟弟。
但当到了最后一刻,信仰突然就崩塌了:以前所幻想的一切,突然成了假像?他最敬佩,卖了半辈子命的王椿竟然要杀他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