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成冷笑一身,站了起来,刘东猛的冲过来,拦在他身前,像是不让他走。
但嘴还没张利索,话还没说出口,咣的一声,葛旭和徐高兰推门而入。
章丰更快,就感觉人影一闪,铁塔似的大汉就拦在了两人中间。也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牛眼,冷冷的盯着刘东。
不知道为什么,刘东就觉得心底发寒。
林思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走!”
说着转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研发室。眼见就要下楼,王虹如梦初醒,飞一般的追了过来:“林老师,到底怎么浸,怎么烧……求求你了……”
林思成顿下脚步:“就还有十分钟不到,你能浸几件?问题是,刘部长让不让你浸,让不让你烧?”
王虹脸色一变,咬住了牙:“不……他不敢?”
都到这会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林思成叹了口气,“先搅匀,每件浸三秒,然后釉浆沉淀一分钟,搅匀再浸……入窑后逐级升温,氧化气氛(充分供气,燃料完全燃烧)八小时,升到 (产生一氧化碳,还原釉料中的氧化亚铁)……
注意控制时间,在还原气氛的两小时内,逐步升到 ,最后关火自然冷却……这是蟹甲青……”
“至于鳝鱼黄,其余步骤一样,温度一样,时间一样,只需一直氧化气氛……”
王虹语无伦次:“谢谢林老师,谢谢林老师……”
林思成笑了笑:“王老师,没什么可谢的,以后不恨我就可以!”
王虹彻底听不懂:为什么要恨?
林思成没说话,转身下了楼。
商妍颇有些不情愿:“都彻底撕破脸了,为什么到最后,还要告诉他怎么烧?”
林思成叹口气,却没有说话。
你当刘东为什么宁愿吵架,宁愿浪费时间,也不提醒手下浸釉、入炉?
因为他有眼睛,能看的出来:那两缸釉,明显配成了。所以,哪里敢让烧,万一真烧出蟹甲青和鳝鱼黄怎么办?
等于只是拿他们现有的技术交换一下,就能帮孟所长,帮瓷研所节省五年八年,乃至十年以上的时间。能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结果,就因为他带有偏见,且固执已见,最后闹了个鸡飞蛋打。甚至于他千防万防的核心技术,也被自己破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真把东西烧出来,刘东得负多大的责任?
如果不烧,没有成品,刘东就能找到无数个借口:林思成没有称料,更没有称水,就胡乱配的。
林思成肯定不会,只是为了报复,故意扰乱我们的研究计划……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所以,你想不烧,就能不烧?
正转念间,身后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刘东,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不浸就不浸,你说不烧就不烧?给我浸……”
好像是王虹?
随即,就传来“咣啷”、“哗啦”的一阵。
应该碰倒了什么东西,好像,还有惨叫……
不是……那些研究员,突然就造反了?
之前还那么听话,那么老实?
商妍满脸的不敢置信,扭过头,听了好久。
差不多又过了两分钟,又传来王虹的吼声:“开炉!”
然后,又是稀里哗啦的脆响,而后几声闷哼,并伴随着喝骂:“刘东,你他妈想干啥?”
这是浸好了釉,但刘东不让烧,把东西砸了?
然后,有人给了他两锤?
突然,商妍想起林思成和王虹的对话:王老师,刘部长让不让你烧?
你放心,他不敢……
看,他敢不敢?
随后,她又想起王齐志前天在电话说过的几句话:商教授,放宽心,不用任何人出面,不用借助任何关系,林思成自己就能搞得定。
啥,不可能?那你等着看,什么叫随人穿鼻,什么叫拿捏人心?
当时,王齐志还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林思成要么不做,要么就会做绝。
在文物公司砸倒流壶时只是初露端倪,在保力买乾隆铁印时只是小试牛刀,等到后面遇到那伙盗墓犯,就彻底放开了本性。
想坑我,想要我的命?好,来……
一点儿都不夸张,他把你卖了,你还得说谢谢,再帮他数数钱:就像现在的于大海……
商妍想了好一阵,直到下了楼上了车,到了宾馆。
研究室的冲突具体是怎么生的,她大致能想明白,就是觉得太突兀:“林思成,那些人之前还那么听话?太突然了……”
“高压逼迫下的表相而已。”
林思成想了想,“刘东这个人怎么说呢?大致就是:我是你领导,那就不能允许你比我强……我也更不允许你比我和老师更亲近,甚至于,你想表现的优异一点都不行……压迫的久了,遇到合适的契机,手下积累的怨气就会爆发……”
所以,你就人为制造了一点契机?
随即,她又想了起来:“但王虹呢?我看刘东对他挺客气?”
林思成想笑笑:“他父亲原来是市工业局的领导,九十年代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创办了市瓷业公司,据说生意挺不错。而孟所长这些年来近半的研究经费,都是他资助,瓷研所的所有专利,都与他共享……”
商妍恍然大悟:怪不得林思成刚走,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王虹?
所以,这个你也算到了?
唏……不对?
林思成的专利一旦申请成功,王虹家的公司和瓷研所,和孟所长的合作怎么办?
合作吧,技术不如人。等林思成的专利一通过,他们的产品想不滞销都难。
所以,分道扬镳只是必然。
关键是刘东,不但要负政治责任,以后,他在铜川还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