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等起于布衣,本无争天下之志,只因天命民心,昭昭使然!昔商汤放桀,周武伐纣,皆以民意为天。」
「今某等举义兵,非为一己之私,实乃奉天承运,为民除暴,解万民于水火!」
「自曹州举事以来,义军所至,焚苛捐之籍,诛贪暴之吏,分豪强之田与无地之民,散官府之粮与饥馑之众,故天下响应,从者如云。」
「今高骈、王铎,集重兵以拒义军,欲阻天命,逆民心!此二人者,上负唐室,下负万民,实为社稷之蠹虫,义军之必诛!
「鄂州之地,扼长江之要,乃天下之咽喉。某等今率义师数万,会邀二贼,决战鄂州。」
「凡我义军将士,当奋勇杀敌,以顺天意;凡荆淮父老,若开门献城,义军秋毫无犯,必分粮以济饥民,免租以安生计;若助高、王二贼顽抗,旦夕之间城破,必诛首恶,不问胁从。」
「如今唐室气数已尽,民心已离,天命已归义军。」
「凡怀仁抱义之士,若能弃暗投明,投我麾下,他日功成,裂土封侯,共享太平;若仍执迷不悟,助纣为虐,必遭义军诛伐,身死名灭,为天下笑!
「奉天承运,为民除暴,鄂州决战,必胜无疑!檄文所至,望速响应!」
「落款,王、黄。」
当这番话说完后,整个大帐内静得可怕,所有人不仅能听到别人的呼吸,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当顾云等待高骑的雷霆之怒时,高骈终于负手转了过来,他看向帐下文武,嗤笑道:「怎的?以为本相会雷霆大怒?会怒而兴兵?」
「哼!只是一片乡村腐儒的劣文,本相听一耳都嫌被污。如这文是那黄巢写,那这人怪不得屡屡不中第,就这样的文采,也配唱名?」
「如果是他麾下的那些文人所写,那就更不用虑了。只此一文,就晓得黄巢延揽的文人是什幺货色,就这还能割据一方,也有底气和我决战?」
「很好,我只想说,这些个草寇,很勇敢!」
众人并没有因为高骄这幺说而露出笑容,他们都太了解使相了,果然说完之后,高骈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赵大的保义军到了哪里呢?还没有到吗?」
而这一次再问这句话,其意义已是截然不同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忽然外面传来悠扬雄浑的号角声,甚至还伴随一阵阵嘹亮的唢呐声。
包括高骈在内,所有人都晓得,这是赵怀安来了!
舒州到黄梅有二百里,这保义军竟然在第三日真的抵达了,何其神速啊!
高骈一句没说,直接甩袖,阔步出帐。
高骈刚踏出帐门,便见东南方向的官道尽头,尘烟如黄龙般滚滚升腾,遮天蔽日,连深秋澄澈的天色都被染得昏黄。
巨大的噪音从东部的旷野外传来,那是甲胄撞击、行军踏步汇聚成的洪流声O
没有任何犹豫,高骈双手掀着袍子,找了近处的一座望楼,然后都不用任何人搀扶就一口气跑了上去。
但到底是老了,就折腾这些劲,高骈就已经气喘吁吁地倚在瞭望楼的栏轩上。
也许高骈早已忘了,就在三年前,他还可以从战象上一跃而下,这来时的路也许他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