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草军一直将兵力用在攻打鄂州城的战事上,此外因为郭从云部都是骑兵,往来驰奔,难以包围,所以就一直在布防。
本来这边鄂州战事已经落入尾声了,黄巢正准备调度全军精骑去围剿这支胆大包天的保义军骑部,但忽然就报得,郭从云部消失了。
闻听这个消息,黄巢愕然,又问了一遍哨骑:「什幺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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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哨骑赶忙说道:「黄州方向已经一日未寻得保义军踪迹了,目前不知所踪。」
黄巢听到这个,连忙去看舆图,他在西边的襄阳和东面的蕲州城反复思量,正要下令,忽听闻帐外爆发大吼。
黄巢一下站起,快步走出帐外,只见对岸的鄂州城,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无数草军的旗帜飘扬在了鄂州城上。
远远的,一支队伍正慌忙从鄂州城突围而出,看样子应该是残存的武昌军了。
此刻,听得对岸隆隆欢呼,黄巢也不禁大笑出声,这打了快一个多月的鄂州城,终于拿下了。
至此,草军终于有了一处可以作为根基的地方,再不用东西流窜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黄巢又听得对面的欢呼声渐渐变为:「王都统万岁!」
「王都统万岁!」
一下子,黄巢沉默了,最后看了看对岸的得胜场面,返回了大帐。
片刻后,黄氏七八支悍旅从浮桥南下对岸,同样开进了鄂州城内,主持军纪O
另外又有一支骑队从东营奔出,直奔东方的蕲州城。
干符三年,九月二日,蕲州衙署。
秋日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照进压抑的书房,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蕲州刺史裴偓捏着一封薄薄的书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封信,太重了,重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它上面是蕲州城数万吏士、百姓的性命!他裴真的担不住啊!
信是城外的草军今早用箭矢射入城中的,但写信的人,却是原汝州刺史王镣。
信上的内容,言辞恳切,王镣劝他裴偓,为了全城数万百姓的性命着想,开城向城外的草军投降。
信中承诺,草军不仅会秋毫不犯,对他裴偓本人也会优待有加;可反之,若是再执迷不悟,蕲州城破之日,三日不封刀。
不封刀,那就是屠城!只这两个字就压得裴偓喘不过气来。
其实,裴偓与王镣的关系,非同一般。
王镣的兄长,正是如今坐镇襄阳,总领诸道兵马的行营招讨使王铎。
而王铎,是他的座师,裴偓能有今日,全赖当年王铎的赏识与提拔,他身上早已被打上了浓厚的王家政治烙印。
如今,昔日的同僚,座师的胞弟,却成了草军的说客,劝自己投降。
这其中的讽刺与悲凉,让裴偓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王镣不是在危言耸听。
草军的残暴,他早有耳闻,而蕲州城,也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自李重霸率主力西进舒州后,接替围城的草军票帅刘汉宏,更是个难缠的角色。
此人虽不擅猛攻,却极其擅长围困,他驱使着数万大军,在蕲州城外深沟高垒,断绝了城内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更要命的是,裴偓出于仁义,接纳了州内大量逃难而来的士族豪强和普通百姓。
这使得城中人口激增,粮食的消耗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如今,城中的存粮,已不足半月之用。
人心,也开始散了。
「使君,不能再等了!」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幕僚,嘶哑着声音劝道:「城中已开始有易子而食的传闻了!再这幺耗下去,不等草寇攻城,我们自己就要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