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的大营扎在城外数里,每日操练兵马,收拢降卒,清点缴获,仿佛一个纯粹的过路援军。
没成想,他这边秋毫无犯,反倒是舒州城内,有人打起了他缴获的主意。
城东一战,保义军不仅阵斩草军悍将,俘虏了李重霸兄弟,更是缴获了堆积如山的兵器、甲胄、粮草以及草军一路劫掠而来的金银财货。
这笔巨大的财富,让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舒州城中某些人,瞬间红了眼。
最先发难的,是舒州长史和他身后的一众本地士族豪强。
他们联合上书刺史豆卢瓒,言辞恳切,理由「正当」:「此番草军缴获,大半乃是劫掠我舒州境内各县乡里之财货,如今既被赵节帅夺回,理应物归原主。」
「我等恳请刺史大人出面,派遣衙署官吏,进入保义军大营,会同清点,将本属于舒州的财物,奉还给舒州府库,以慰民心,以彰公道。」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豆卢瓒听了,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毕竟大伙说的也对啊,咱舒州不要你其他地方的,但属于咱们舒州的,不得还回来吗。
于是,他半推半就地修书一封,派人送往了赵怀安的营中。
信使到了大营,连赵怀安的面都没见到,便被帐外的孙泰给拦下了,说会交给自家节师。
可之后就是石沉大海,查无音信。
只因赵怀安看完信,只是付之一笑,随手将其扔进了火盆,对左右道:「由他去。」
这「置之不理」的态度,反倒让某些人胆子大了起来。
他们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毕竟这赵怀安不过一外来武夫,就算是节度使,也是他镇的,他们头上可是高骈高使相,这赵怀安敢得罪使相?
于是,在他们的鼓噪下,舒州衙署几乎一日三次派人前来交涉,言辞也从一开始的「商请」,变成了后来的「敦促」,甚至隐隐带上了几分质问的意味。
赵怀安依旧不闻不问,只是下令营门紧闭,再有舒州信使前来,一概不见。
这种诡异的僵持持续了整整四日。
第四日清晨,舒州城头上的守军,忽然听到了一阵如同远方闷雷般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后竟汇成了一股让城墙都为之震颤的洪流。
他们惊鄂地向东方望去,只见地平线上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在那烟尘之下,无数旗帜衬着保义军的赤色大旗,一眼望不到尽头。
—
那步槊如林,队形严整,辎重大车连绵不绝,仿佛一条长龙,这份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今日,王进终于带着保义军主力万人,抵达到了舒州城下!
城楼之上,前几日还叫嚣得最凶的舒州长史,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双腿抖得如同筛糠。
他看着城外那煊赫的兵威,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连营,那数不清的精锐步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之前那些关于「公道」、「物归原主」的言辞,此刻想来,是何等的可笑与滑稽。
城内所有的噪音和要求,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再没人敢提一个字,要去点保义军的帐了。
舒州这边消停了,赵怀安这边,却没打算就此饶过这些人。
实际上,不管有没有这档子事,他也是要动手的。
舒州,这座扼守大别山余脉与长江水道的重镇,是他西线战略中绝不可失的一颗关键棋子。
所以主力抵达的第二日,赵怀安正式入城。
刺史豆卢瓒率领阖城官吏在城门口恭迎,百姓们更是自发地夹道欢迎,欢呼声此起彼伏,欢呼这位救了舒州全城百姓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