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也正是这一句,刚刚还单膝压在常宏手臂上的赵怀安,猛然抬头,随后怒目咆哮:
“你敢!”
就这两个字,当赵怀安抬头怒吼时,帐幕内,武士们的耳朵齐齐一鼓,简直就真的像听到虎王在咆哮!而那个朱延朗是有勇力,可出自乡野,本身就见识少,加上年纪也不大,在被当面这一吼后,整个人都懵住了。
可就是这一懵,就要了他的命了!
只见赵怀安猛地抱住了朱延朗的下腰,随后下腰,如同怒拔垂杨柳一般,将朱延朗整个人都掼在了地上只一瞬间,这个刚刚还显耀武名的朱延朗已经脑浆崩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望着妻弟惨死在自己面前,一直没什反应的杨行密凄厉大喊:
“延朗!”
但此刻,已经反应过来的王进、杨延庆、霍彦超、刘知俊四人已经跳了出来,四面将赵怀安护在身后。保义军猛将如云,但真正和后面武力拉开一大截的,就是这四人。
他们每一个都是实打实的可称一句“万夫之勇”!
这四人往外一冲,那凛然杀气一下就镇住了那些要冲上来的淮南将们。
没办法啊,淮南军中的猛将如张磷、梁缵、韩问、陈珙等人,不是和赵大关系深,就是在此前战事中受了伤不在。
而剩下的,也都是识货的,一看那跳出来仗刀的四人,就晓得厉害!
真上去拼,命真就要撂在这了。
在赵大跳出来撅断常宏的手臂时,高骈没怒!
在赵大掼死鲁莽的朱延朗时,高骈也没怒!
可看到这一幕,高骈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整张脸气得铁青,死死地盯着赵怀安,怒斥:
“赵怀安!你敢在我的宴会上动手伤人!你是想造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可谁都没想到,赵怀安忽然就将手的刀扔向了高骈,怒吼:
“来!杀了我!”
“你刀不利!那就用我的刀!看看我赵大刀利否!”
“来!”
藏锋眶瞠砸在案几上,高骈明显被赵怀安的反应给弄愣了一下。
然后赵怀安就将挡在身前的杨延庆、霍彦超推开,就这样走到了高骈面前,赤红着眼睛,大声质问着:“高骈,你说我赵大造反?”
“那我想问问使相!你无故扣押我军缴获的敌将首级,暗中控制我军大营!又在这庆功宴上,布下刀斧手,意图不轨!更是大肆收拢毕师鐸、常宏这等反复无常的草军降将!”
“以上种种,我就想问一句,你高骈究竟是想做什?是想独霸淮南,还是说,你高骈,也存了不臣之心?!”
赵怀安咆哮着,如同滚滚惊雷,在帷幕内回荡。
他再次上前一步,指着高骈,痛心疾首:
“高骈!你告诉我,我赵大犯了什罪!中原有事,是我赵大不远千,率我淮西子弟,前来助战!你今日让我支援中路,我当时连溃兵都不追,全军来救!”
“为何?”
“因为我赵大晓得,如今天下板荡,国难时危,这天下可以无我赵大!却不可无你高骈!”“你才是朝廷的擎天柱石,而我赵大?算个屁!”
“更因为,我晓得你对我的恩,无你提携,我赵大不过是排头小卒!”
“我这人,别人对我好一分,我就要十分、百分去报!”
“所以你不过三骑前来,我就带领万兵来救,纵是前头刀山火海在那,我眉头都不皱一下!”“可你高骈怎对我?”
“先是阳奉阴违,坐观成败!后是私通草将,不信友军!如今大局已定,便立刻翻脸无情,视我等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
“高骈!你的忠义何在?你的信义何在?你对得起朝廷的信任吗?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最后,赵怀安深吸一口气,看着高骈涨红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最后的话:
“使相!这是我最后称你一句使相!”
说完,赵怀安后退回四人阵前,从赵六那边接过一把横刀,冷厉道:
“今日,我赵怀安把话撂在这!你要打,那便打!我保义军万余将士,就在幕外,我们虽是疲惫之师,但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若不打,我便立刻带兵返回淮西!“
“从此以后,你高骈在我赵怀安心中,就只是高骈!再无恩义!我淮西与你淮南,也再无半分瓜葛!”说完,赵怀安就一直死盯着高骈,看着他的胸膛越来越喘,但半天也没有动静。
于是,赵怀安,猛地一挥手,喝道:
“我们走!”
说完,就带着麾下众将,转身便向帷幕外走去。
在经过那堆首级时,赵怀安停下脚步,上前一步,拽过一毛毯,弯腰将那颗黄万通的首级裹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
有几个淮南牙将见状,立刻上前阻拦。
然而,还不等他们靠近,赵怀安身后的孙泰和赵虎便发出一声怒吼。
二人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直接将那两个不长眼的如同摔麻袋一般,狠狠地摔飞了出去!
最终,高骈就这样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眼睁睁地看着赵怀安一行人,带着黄万通的首级,昂首走出了帷幕。
那边,吕用之不知什时候凑进了帐,因为这一次高骈压根就没带幕僚进来。
他悄然站在高骈旁边,阴冷地说道:
“使相,此子如此桀骜不驯,今日放他离去,他日必为心腹大患!”
然而,高骈猛地一挥袖子,第一次怒斥吕用之:
“闭嘴!”
然后,高骈望着赵怀安离去的方向,低声不可闻:
“………就让他,为国家,再续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