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无数人之功,又岂是郑繁一人能比的?他所谓的名士风采,所谓的心中有百姓,在赵怀安心里真的毫无意义。
一个护民官,一个领导,不能找准自己的定位,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在大处著手,而在小处找细节,去自我感动標榜,这人是拎不清的。
此时这份巨大的长江沿线舆图上,草军所代表的黄色箭头已经標记,而其所包围的地方,赫然就是江防重镇鄂州。
这个鄂州,在座不少保义將都去过,因为当年他们从西川顺著长江东下的时候,就在鄂州这个地方停靠。
鄂州是鄂岳观察使的驻地,也是武昌军节度使的节所在,一直以来都是长江中道最重要的城邑,可现在却已经被草军围了。
消息是鄂岳观察使韦蟾在被彻底封锁前,顺著长江送到赵怀安这边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就是,赶紧来救!
这也不怪韦蟾这般胆丧,实在是因为老头是三朝老臣,上任这鄂岳观察使也就是站好最后一班岗,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么一个事。
这老儿也是个要面子的,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一点不跑,就死守在鄂州,不让自已晚节不保。
本来鄂岳观察使,也就是武昌军节度使在天下藩镇中也算中流,节制从大別山以西至幕阜山以东的鄂、岳、蘄、申、黄、安六州地。
而且因为此地属於江汉平原,又有夏口,鄂州这样的沿江重镇,钱粮殷实,民眾饶富,所以武昌军常年也维持在三万人的一个规模,其中水师就多达两万。
可恰恰是因为鄂岳所在的六州大部分都处在沿江平原地区,所以在野战中根本不是骑兵眾多的草军的对手。
在安州一战,韦蟾调发所部八千武昌兵,一万两千水师沿著溃水从长江北上救援安州,然后一战而败。
八千武昌兵刚下船,就被埋伏在外的草军骑士一拥而上,分割包围,最后全部消灭在溃水东岸。
而胆丧的武昌水师直接扬帆突围,虽然孬了点,但到底是把水师全须全尾地带了回来。
如此,这才守住了长江防线。
不过这情况也没好多少,当十余万草军滚滚南下到鄂州的时候,他们的庞大船队也顺著溃水进入溃口,现在两军水师就在夏口到溃口的百里的河道上反覆廝杀。
而与此同时,草军的主力继续滚滚东下,直接从陆路拿下鄂州,彻底打通东下淮南的水道。
武昌军本来就长於水军,然后在安州一战还丟了一半的藩军,只靠不足万人的武昌军根本守不了多久。
所以鄂岳观察使韦蟾才让人突围东下,向保义军以及淮南军全都发去了救援书。
此刻,赵怀安就在和眾幕僚还有保义將们討论这个问题。
要不要先发兵去救鄂州?
此时,赵怀安站在那副巨大的舆图前,看著被黄色箭头包围的鄂州。
厅內二十多名文武也全部看著那个地方,呼吸可闻。
拿手指点了点鄂州,赵怀安转头望向诸人,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堂內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诸位,韦观察的求援信,你们都看过了。十余万草军围攻鄂州,武昌军新败,仅靠水师勉力支撑。韦观察希望我们保义军与淮南军能东西夹击,解鄂州之围。”
他望向在场诸人,其中有此前隨他转战中原的衙內诸將,还有留守的衙內诸將,如张岁、陈法海、周德兴、高仁厚、韩通、陆仲元、孙传威、郭琪这些衙外將。
衙內诸將自不用提了,这些人隨赵怀安转战中原,经歷大小战事,无论是心性还是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所以此刻从容,皆望向赵怀安,只在听令。
而衙外诸將就有些不同了,实际上在赵怀安率军北上的时候,衙外八都按照赵怀安此前的论战要求,每月都有两个都开进大別山,负责攻山、扫山,所以军事经验並不少。
另外更重要的是,衙外诸將因为决策权都在自己,所以虽然经歷的战事无论是规模还是烈度,都无法和衙內將们相比,但却相当有主见,会思考。
当然,缺点也很明显,这些人也就是在西川有过大规模战事的经验,在缺席中原战事的情况下,集团化大兵力作战上,经验是相当欠缺的。
所以赵怀安能发现一些人在听到草军十余万的时候,眼中是带有迟疑的。
这也是有利有弊吧。
將眾將的眼神变化看在眼里,赵怀安问道:
“此事,关乎我保义军镇之兴衰,关乎整个江淮战局之走向。今日,我便要听一听你们所有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