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衣锦
凤翔府,岐山县,距长安二百里。
赵六刚辞別岐山县令的宴席,便带著县令赠送的绍车和一堆礼物,与豆胖子、牛礼、陶雅还有背鬼、神策等四十多武士就这样浩浩荡荡向著岐山城外二十里外的棲霞村赶去。
那里就是赵六的老家。
这一路,沿著乡野土道,车队的排场委实不小,前后有骑,后头还有七八辆骤车,载著一应物资。
此时,队伍中,两匹雄健的西河马拉著一辆双高轮篷马车在路上一顛一顛的。
赵六站在旁边,对旁边一位黑袍头带官样软噗头的县吏说道:
“哎,老薛太热情了,太热情了,他这绍车都用来送额回乡,太给面了。老田,你放心,放心,老薛的意思我一定给咱家大郎带到。”
“额这边也著急,等额接完家人回长安,再和你们敘旧。”
那田姓人物是岐山主薄田有德,这会和赵六站在一起,听这话后,连连摆手:
“六耶,可是见外了。你我一见如故,一见如故。”
田有德看著那边满脸笑意的赵六,心里歪酸不已。
这个保义军赵怀安身边的亲从刚带人来岐山的时候,他和县令薛慎立都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哪个长安过来的豪奴,就准备隨意打发了。
可下面人直接通报,说这人带著神策军的,而且看这样子那些神策军的都只是隨从。
这就让薛慎立和田有德嚇了一大跳,在关中,只要和神策军关联上的就没有小事。
於是赶忙將这人延请到府,之后县令看了杨復光亲笔写的书信,整个人都在抖。
薛慎立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一副吹丧样子的土锤竟然和杨復光有关係,而且还能劳杨復光亲笔写信,要晓得薛慎立都没见过杨復光的字呢。
他当然不会怀疑这信有假,除了上面画了杨復光的私印之外,更重要的是,在关中,谁敢做这样的事,他的十八代祖宗都会因此而后悔。
於是,薛慎立再不敢耽搁,对赵六一行人是极尽之殷勤,端茶倒酒,献歌献舞,哄得赵六他们是哈哈直笑。
后面晓得赵六还是回乡探亲,晓得赵六竟然还是本县人,那更是將赵六夸得少有,直说是本县第一俊杰。
最后赵六走的时候,薛慎立是一步三送,要不是实在太忙,非得和赵六一併回乡探望老父母。
哦,赵六父母早亡,那算了,那就探望老叔伯。
就这样,赵六等人在岐山县一眾文武的目送下,唱著小歌吹著风,坐著六品官才能坐的二轮篷车,一路向西。
而至於赵六等人的身份,岐山县里也早就打听清楚了,晓得这人竟然就是本县的一个吹丧號的,五六年前跟著黄景復去了西川,没成想现在回来了,竟然还成了杨復光的人。
田有德此刻对赵六的羡慕已经是到了骨子里,作为京畿凤翔府下的小吏,他们的眼睛和耳朵总是时刻向长安方向竖著,那里的风吹草动,他们总能时刻察觉到。
现在谁不晓得杨復光后面是什么行情?神策右中尉!乖乖!
自己是祖坟冒青烟都靠不到的大人物,这个吹丧的竟然就靠到了。
而且吃酒的时候,他也听这赵六说过,他是跟赵怀安的。
赵怀安的名字田有德也是听过的,晓得这是继高之后又一个功勋之將,前年南詔国主酋龙的首级送到长安的时候,他还和县令一併去凤翔尹那边吃过庆贺酒。
没想到这赵六竟然是这赵怀安的人。
哎,这个吹丧的,怎么这么好运。
不行,一定不能嫉妒,要笑,要笑。眼前的赵六,他就咱的贵人了。
於是,田有德此刻满脸堆笑,整张脸的所有肌肉都在努力表达著諂媚,笑道:
“六耶,你实在没必要亲自下乡一趟,这一路风吹日晒的,要是黑了瘦了,都是国家的损失啊!你让咱老田一句话,咱就將六耶你的亲党从乡里接上来。”
赵六直摆手,对由有得这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