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路上遇到的那些华阴杨氏的人?”
杨復光愣了一下,坐在里中间的软榻上,一边捶著大腿,一边笑道:
“大郎,我早就说你是聪明人!没错,是有这个,但不全是如此。”
说著,杨復光沉吟了一下,说道:
“很多事情我没办法给你讲得特別清楚,因为那些事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只能告诉你,只要我做了中尉,你一定就是节度使!这就是我的承诺。”
可赵怀安哪里愿意止步如此?这一路好不容易有了只有他们二人独自在的机会,现在杨復光明显也最放鬆,他肯定要把一些事情先弄清楚的,不然进了长安,再想晓得这些,不晓得得多少代价。
於是,他坐在杨復光的下手,感嘆道“大兄,这个你真的得和我说,你忘记汴州的事了?要不是我提前发现,一旦汴州真弄个民乱出来,咱们那时候就栽了。可咱到底是乡下人,对长安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到时候不是咱要如何,
而是那些敌人会不会停手?”
“而且汴州的事,这是冲我来的吗?我赵大一个淮西土锤,人家一张条子就能把我扭送办了,
还需要大费周章搞这一出?这不还是衝著大兄你去的?”
“这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大兄你要做这个右中尉,不晓得多少人眼红。这越是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他们就越著急,
不在这个时候阻你的道,然后等大兄你做了中尉?”
最后,赵怀安认真对杨復光道:
“大兄,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了,你得给兄弟交底啊!这难关咱们得一起过啊!”
杨復光盯著赵怀安,片刻后,才点头,问道:
“大郎,你说得是有道理。长安毕竟不比其他地方,其他地方你闯祸了,我能给你兜住,但要是在长安,你要是真犯了忌讳或者眾怒,哥哥我是真的兜不住你呀。”
赵怀安听了这话后,第一个念头就是,你都要当右神策中尉了,啥事不能兜的?
压住心中念头,赵怀安立即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大郎,你当了右神策中尉后,咱们弄得过田令孜不?”
杨復光没想到赵怀安最关心的是这个,他想了想,回道:
“如果单论神策军,即便我做了右中尉也是不如田令孜的。这和咱们神策军有关。我神策军能打的都是神策城镇宾个,围绕长安的周边一共有大小四十多个军镇,这些军镇都是直接由两中尉遥领。”
“其中右神策军势力重在京西凤翔一带,以奉天为中心,附近麟游、良原等皆隶右军。”
“而左神策势力重在京北塞上,长武城为其中心,附近盐州、崇信、归化、永安等多隶左军。”
“大郎,你从这分布就能看出,右镇多居於內,较为安逸,少战阵磨炼。而左军居於外,多深入涇原、寧、灵武等藩镇,常处於临戎一线。”
“所以两军在军额、战马等军力衡量指標上,左军均远在右军之上。”
“而兵马不如人,这说话自然就不如人了。所以向来是左中尉比右中尉权势更大。”
说到这个,杨復光还嘆道:
“而这还只是一面,论和天子的关係,我们也是拍马不如那田令孜的。这田令孜老奴一个,只晓得曲意逢迎,朝廷大事悉数不管,天下局势坏就坏在这狗东西手上的。”
这边杨復光骂著,赵怀安想著,忽然问了一句:
“大兄,我听说穆宗皇帝登基四年就驾崩了,有这事吗?”
一听这话,杨復光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骂赵怀安:
“这事你想也不要想!谁和你说这事的,你回去就要打死!大逆不道!”
赵怀安耸耸肩,望著杨復光道:
“大兄,这些事怕不是我们不说不想,就能不发生的。”
杨復光愣了一下,这才坐了下来,皱眉沉默。
於是这小小的幽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