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望长安
从曹州到狼虎谷西北出的河岔口大营,逆流五日的时间,杨復光只用了三日半就到了。
何其速也。
所以当河岔口大营那边来人,说杨復光已经抵达时,赵怀安自己都惊著了。
这老杨是连夜里都开船啊,真是好汉,哦,好太监。
此时,天刚蒙蒙亮,赵怀安亲自带著数百骑兵疾奔到狼虎谷北面一处野渡,並在那里等候杨復光的船队。
很快,赵怀安就看到七八艘中型船只划著名桨缓慢上来,最前一船,有两面大旗最为显眼:
一面旗帜上悬著:
“光禄大夫、镇军大將军、诸卫上將军、柱国、华阴县公,食封二百户、供奉官、加奉赐紫金鱼袋。”
而另外一面大旗上则是八个用泥金书写的告身旗:
“敕授监军总察戎机”
赵怀安远远看到这两面旗帜,忍不住对同来的张龟年说道:
“乖乖,这老杨是又升了啊!那荣誉加衔多的,那旗帜但凡短一点都排不下!”
听著自家使君颇酸的话,张龟年笑道:
“所以监军使才来得这么快,他明白,和咱们合作,才能让他步步高升!”
没多久,隨著船板“眶当”一声搭上岸,矫健如风的杨復光不等隨扈搭手,自己扶著船舷跳了岸。
牛皮靴踩在晨露未乾的草甸上,杨復光老远就给赵怀安打招呼。
“大郎,真是让为兄想煞了呀!快来,让我看看有没有瘦了!”
这份如火的热情让赵怀安身边一眾军將、幕僚都忍不住肌颤,赵怀安倒是神色如常,利落下马,然后笑著迎了上去。
迎著赵怀安,杨復光哈哈大笑,上前两步拍著他的骼膊,感嘆道:
“是瘦了,黑了!入兗州后才多久,就这般劳累。”
赵怀安连忙回道:
“大兄,我辈武人只要能为朝廷分忧解难,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呢?毕竟咱们立多大的功,朝廷就给咱们封多少赏,这哪有什么好抱怨的。有付出就有收穫,这已经是顶美的事情了,毕竟多少人付出了最后也是一场空的。”
杨復光哈哈一笑,晓得赵怀安在点自己,也在捧自己。
毕竟他赵怀安付出有回报,不还是因为有他杨復光为他请功。
他看了看赵大身后的骑士们,感嘆道:
“大郎啊,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到你这个刺史一档的,哪个上头没个人?他们也是只要付出就有收穫。可你看这些人中又有哪些付出的?哪些不怕吃苦的?偏偏要等、靠、要,就晓得蹭手下的功劳,自己坐师靡费,这也能称国朝宿將吗?”
“所以啊赵大,能任劳任怨在这会已不是武人的本分了,而是少有啊!”
赵怀安笑著,但没有接话,他晓得杨復光在暗戳戳地说宋威呢。
果然啊,仗打完了,这王仙芝的人头倒是引起两边的风波了。
杨復光都还没见到宋威呢,这会就开始给他编排罪名起来,果然这些人都是玩弄权斗的老手了。
赵怀安没搭腔,杨復光自己给自己搭话,他给赵怀安竖著拇指,佩服道:
“大郎,我是服了,这一次是真服了!你怎么就想著沿著汶水道一路奔袭王仙芝的?而且还孤军深入,一战定乾坤,真是名將之风,名將之风啊!”
赵怀安认真道:
“大兄,实不相瞒,我確实是有赌的成分,当时想著就是出名要趁早,要搏一把大的。这样不仅大兄你能重回中枢,我也能混个节度使坐坐,给我老赵家光宗耀祖。我这帮兄弟们也能隨我平步青云,光耀门媚!”
“但万幸托圣上鸿福,我赌贏了!所以大兄,咱们都能如愿了!”
杨復光能说什么,他手指点著赵怀安,笑道:
“你啊你,还是爱赌!不过年轻人要搏,这肯定是没得说的,不过等你做了节度使,这方面就要收一收了。大好的前程,要惜身!”
说著,杨復光说了一个事:
“你晓得有钱人和穷人的区別是什么?”
赵怀安摇头。
杨復光笑道:
“在我以前的老家,穷人去跑海船,跑成一次就能挣十年的钱,所以一朝变富的幸运儿数不胜数,但这么多年下来,真正靠跑船成为豪富的,我没见过一个。”
“就是因为这些人本小力弱,每次跑船都要亲力亲为,成了自然挣得盆满钵满,可只要输一次,葬身大海,那就是一朝归零。”
“而相反呢?岸上的豪富们,他们也跑船。但他们不用出船、不用出丁、只需要用自己放高利贷得来的息金入別人船队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