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他没进老村,而是直接上山。
他觉得进村没用,如果现在是百年前的那个村子,大概率是没线索的,还不如去道观看看。
要是到时候还没发现,大不了再下来一趟。
大概是陆九凌穿着道袍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对他都非常有礼貌。
陆九凌快步几步,追上了那个戏班主。
「先生,你好。」
这种人走南闯北,见识多广,也不会内向,能打听出一些东西。
「俺可不敢当先生的称呼。」
戏班主赶紧摆手。
陆九凌笑了笑:「山顶的便是青羊观?看路上的行人,这座道观香火很旺?」
「青羊观?道长认错了吧?它叫白云观。」戏班主笑了:「我十年前来这里唱戏,那时的白云观香火比现在更旺。」
两个人闲聊着,不一会儿,天下飘起了蒙蒙细雨。
现在是下午两点,大部分要上山烧香的人,开始折返,准备明天再来,但是还有一些人,明天就要离开青羊镇了,比如戏班主,还有那个书生,所以他们打了伞,继续往山上走。
风雨开始变大了。
陆九凌抹了一把脸,等走到吊桥那里,也就是之前抽签的那个石堆的位置,有一个茶棚,有一些客人在里面避雨。
只是茶棚太简陋,根本挡不住雨水。
当然,香客们也不敢进去,因为棚子里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年轻人,身着锦衣狐裘,腰佩玉带,一看就是豪门公子哥。
在他身后,还有十几名孔武有力的家奴。
「贝勒爷,雨大了,早点儿下山吧?」
老仆劝说。
「那位白云观主说,我本月十五日前,一定不能来白云观,否则有血光之灾,我偏要让他看看,我来了。」贝勒爷哈哈大笑:「有血光之灾的是他。」
大家听到这番话,更是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在这里久留,担心冲撞了这位身份尊贵的爵爷,于是继续上山。
过了吊桥后,一个披着蓑衣的樵夫扛着一担柴下山,旁边跟着一个猎户,他看着被雨水浇的狼狈的香客们,朝着林子里指点:「那里有一个山洞,你们可以暂避。」
「山洞?」
陆九凌心里一动,这个地方,是不是瘸腿老马带自己去过的那个?
轰隆!
一道雷霆炸响,倾盆大雨泼下。
这种鬼天气,已经不能赶路了,樵夫和猎户带着众人,连忙去那个山洞躲避。
果然。
陆九凌到地方一看,就是老马领他来过的那个山洞。
一行素不相识的行人进去。
樵夫扯掉盖在柴火上的油布,取了一些,生了火,山洞里立刻温暖起来,猎户洗剥了一只今天打到的兔子,烤了起来。
「这雨好像要下好久。」
戏班主站在洞口,看着天色,忧心忡忡,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天色更黑了。
陆九凌不着痕迹的打量在场的人。
书生和他的书童、老仆,围着火堆烤火,那个挎篮子的小妇人浑身湿透了,但是不好意思过来烤火,和那个戏班主的儿媳妇待在一起。
樵夫在哼唱山歌。
猎户则是拿出一块磨刀石,打磨他的箭簇。
等等,还有一匹马。
是那个书生的。
轰隆!
一道道雷霆春雷惊响,似乎要把天空劈开。
忽然,一道身影闯了进来。
「啊?
「妖怪!」
「不好,少爷快跑!」
山洞中顿时乱作一团,因为进来的是一只打着油纸伞的黑山羊。
如果是普通山羊,大家也不会惧怕,但这一只,它是前脚擡起,打着伞,人立而行。
这形象也惊悚了。
「打扰诸位了,实在是风雨太大,不能于行,只能暂避于此。」
黑山羊收起油纸伞,口吐人言,朝着众人作揖赔礼。
它说话的腔调,犹如一位温文尔雅的私垫先生,而且他身上穿的也是一件只有举人才有资格穿的石青绸长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