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孙承宗的两问,卢象升的反应竟是心头一松:
若真能如此,困扰大明十数载、榨干天下民力的「辽饷」,便可彻底废除。
『岂非天大好事?』
所谓辽饷,乃万历四十六年,因辽东战事吃紧,神宗皇帝采纳臣工建议,于田赋之上加征的赋税。
谁知此饷一开,便如无底之洞。
初时每亩不过三厘五毫。
至万历四十七年,加至每亩七厘;
泰昌元年,再加至九厘。
及至崇祯登基,辽东局势愈发糜烂,辽饷便如附骨之疽,再难剔除。
仅辽饷一项,全国田赋每亩实征已高达一分二厘,累计加征总额更逾两千万两白银。
负担悉数转嫁至天下农户肩头。
官吏催科急如星火,百姓卖儿鬻女、弃田逃亡者不可胜数。
北方诸省本就天灾连年,再加此等盘剥,更是民不聊生。
卢象升出身官宦,虽未亲历其苦,亦深知其害。
若能因仙法荡平边患而永革辽饷,于国于民,确是莫大幸事。
他心下正自庆幸,擡眼却见孙老先生神情凝重,只显忧思。
卢象升并非愚钝之人,立时意识到,孙承宗所虑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先生是担忧裁撤数十万边军后,那些兵丁解甲归田,却无田可种,生计无着?』
『还是忧虑上至辽东督师,下至普通民夫,这条数十万人赖以生存的链条一旦崩解,会引发动荡?』
『蠹国肥私者,从中攫取的利益无比惊人……这般饮鸩止渴的弊政,纵然牵涉再广,也当废除!』
卢象升相信,孙承宗一定是赞成取消辽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