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翻身之难,两条恶犬

「我没出息……为了五十个符钱,我就弯了腰,趴在地上,费劲往里钻。

刚钻过去,又听见有人说,我肯定钻不回来……我、我就又调头,从另一边爬了回来……一来一回,挣了一百个符钱。」

灶房里寂静无声,贺老浑自顾自说着:

「那两个少爷笑得前俯后仰,我就在那儿,灰头土脸,趴在地上一个个捡我的符钱……那一刻,我忽然就明白了,我爹当年跪在田埂上扇自己耳光时,心里是啥滋味……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刚来牵机门头两年,我跟异哥儿你一样,肯吃苦,肯卖力气!熬到第三年,好不容易下了次山,回了趟家乡……爹娘都没了,那几亩灵田还在,是我二舅在种。

当年那个爱看人打耳光的少爷,已经成了乡族老爷,他夸我爹种地是一把好手,还问我啥时候工期满了,说族里现在田多,可以匀几亩给我种……」

「我咬着牙回到山上,发誓死也不做仰人鼻息的佃农!我拼命攒钱,替人代工,就为了能凑够符钱,去内峰听一次课!

我干得两眼发黑,就指望能学到一点真本事,能翻身,能挺直腰杆做个人……可太难了!

异哥儿,咱们这种人想把腰杆挺直,怎幺就这幺难啊!」

贺老浑声音越来越低,像被一点点抽干力气,手里捏着的窝窝头落在地上。

姜异轻叹,却说不出什幺宽慰话来。

即便不用天书,他也能大概猜出前因后果。

无非就是张三董四这两条豺狼,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又怕得罪淬火房执役杨峋,所以拿贺老浑这个软柿子撒气。

「是我牵连你了,贺哥。」

原本贺老浑的喉咙似被堵着,听着姜异这话,肩膀剧烈耸动,哽咽声从埋下的脑袋断断续续传出。。

未过多久,许是那股积压几十年的酸楚顶上来了。

贺老浑猛地抓住姜异的胳膊,嚎啕道:

「异哥儿!我没出息啊!张超、董霸他俩逼我,让我给你使绊子……我不答应,他俩就叫我钻裤裆!」

「异哥儿,我活这幺多年,咋还是这般没出息!我也想修道,也想再也不钻狗洞,挺起腰杆子……可、可咋就这幺难!」

贺老浑胸膛起伏,像口破风箱,嗬嗬发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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