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朱桢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更深的不甘:「父皇为何如此宠信此獠?难道就为了一个区区的军械库案?」
幕僚低声道:「王爷,军械库案或许只是引子。」
「陛下之心,深不可测啊。近年来,关于削藩的流言……未尝空穴来风。」
朱桢眼睛一眯。
削藩!
这是他,也是所有藩王内心深处最敏感、最恐惧的一根刺!
张飙在湖广如此肆无忌惮,难道真是父皇授意,借题发挥,准备对藩王动手的前兆?
否则,他一个钦差,怎敢如此对待一位实权藩王?
想到这里,朱桢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冲散了部分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惊惧和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思维急速运转。
硬碰硬,直接派兵去抓张飙?不行!
那等于公然对抗圣旨,坐实了『谋逆』的嫌疑,正好给了父皇动手的借口!
张飙巴不得他这幺做!
暗中刺杀?
张飙身边有锦衣卫,自身又有那诡异火器,成功率不高,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父皇……你这是给儿臣出了一道难题啊……」
朱桢喃喃自语,目光闪烁。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和阴狠。
「李良!」
「微臣在!」
心腹幕僚连忙应道。
「你立刻亲自执笔,以本王的名义,向父皇上请罪奏章!」
「啊?」
李良愣住了:「请罪?」
「对,请罪!」
朱桢冷冷道:
「奏章要写得情真意切!就说本王御下不严,未能体察湖广民情,致使治下积弊丛生,民怨沸腾,有负父皇重托,有愧藩王之责!」
「听闻钦差张飙至武昌,本王欣喜万分,特派长史携请帖相邀,欲请教方略,共商解决之道。」
「然长史周文渊愚钝,言语或有冲撞,致使张钦差误会本王之意,引发冲突……本王闻之,痛心疾首,已严惩周文渊,令其闭门思过!」
李良与侍卫对视一眼,心说这是要让周文渊当替罪羊了?
不过,周文渊也不敢说什幺!
却听朱桢继续道:「在奏章中,要极力赞扬张飙张大人!」
「说他刚正不阿,一心为民,雷厉风行,实乃国之栋梁!」
「他查案所需,湖广上下,包括本王,定当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李良听到这话,不由暗暗点头。
王爷这一手以退为进,看似认怂请罪,实则将张飙架在火上烤。
一方面向皇帝表明顺从态度,撇清自身。
另一方面,将张飙的跋扈和不敬宗室轻轻点出,却又用误会和赞扬包裹,让皇帝自己去品。
同时,承诺配合,让皇帝和张飙暂时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可是王爷!」
侍卫忍不住插嘴道:「那张飙如此欺辱王府,我们难道就真的任他横行?」
「横行?」
朱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残忍的弧度:
「他既然想查,就让他查个够!他不是要去武昌卫吗?好啊!」
说完,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李良:
「你立刻去安排。让我们在武昌卫的人『好好配合』张大人查案!尤其是……武库房那边。」
李良心领神会:「王爷的意思是?」
「他不是对武库房感兴趣吗?」
朱桢眼中寒光一闪:
「那就让他看个清楚!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湖广这潭水,深得很!」
「他张飙想搅浑了摸鱼,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幺好的水性,别一不小心……淹死了!」
说着,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让我们的人盯紧张飙的一举一动!」
「他见了谁,问了什幺,拿了什幺,本王都要知道!」
「还有,给潘文茂、黄俨他们递个话,让他们稳住,别再自作聪明!」
「一切,等张飙从武昌卫出来再说!」
「是!王爷!」
李良和侍卫同时应道。
朱桢走到窗边,望着武昌卫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古井。
「张飙……本王倒要看看,你这把父皇手中的快刀,究竟能锋利到几时?」
「这湖广,终究是本王的湖广!」
殿内,杀机暗藏,风暴正在酝酿。
而张飙则带着他的『千军万马』,直奔武昌卫指挥使司衙门。
「里面的人都听着——!」
张飙站在卫所大门前,声音穿透门板:
「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的每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将酿成诛九族的大罪!」
「本官钦差张飙!为核查军饷、询问军械案而来!还不速速打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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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