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立刻带人去卫所,将所有相关帐册调来布政使司,供张大人查阅!」
「是……」
王通不敢再推脱,领命而去。
潘文茂看着这一幕,知道大势已去,颓然坐回椅子上,喃喃道:「疯了……都疯了……」
张飙不理他,对黄俨道:
「黄臬台,搜捕和查帐都需要时间,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聊聊?」
黄俨深深看了张飙一眼,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两人相偕回到二堂,潘文茂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二堂内的气氛却更加凝重。
「张大人!」
黄俨率先开口,目光锐利如鹰:
「你今日之举,虽然痛快,但也将自己置于险地。你可知,这湖广的水有多深?」
张飙笑了笑,自顾自倒了杯茶:「再深,能有皇上脚下的金銮殿深?」
「这」
黄俨顿时语塞,他自然知道张飙在应天府的所作所为。
但这里不是应天府,说一句山高皇帝远也不为过。
却听张飙又继续道:「黄臬台,我知道你是明白人。今日若非你仗义执言,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本官只是尽忠职守罢了。」
黄俨叹了口气,道:「陈千翔失踪案,本官早有耳闻,也曾暗中调查,但每次刚要触及核心,线索就会中断。」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随即意味深长地道:「如此看来,对方……手眼通天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更要查个水落石出!」
张飙毫不退缩地接口道:「黄臬台,你主管刑名,当知道『养寇自重』是何等大罪!」
「这不仅仅是贪腐,这是叛国!是动摇国本!」
说着,他凑近一些,又压低声音道:
「饶州卫的帐册显示,流出的军械数量巨大,去向不明,更有内帑符号牵扯其中。这意味着什幺,黄臬台不会不明白吧?」
黄俨瞳孔微缩,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张大人,你想怎幺做?」
「很简单!」
张飙目光灼灼:「你我联手,借着这次全城搜查的由头,彻查武昌卫!」
「重点就是陈千翔最后出现的地方,以及他可能藏匿证据之处!」
黄俨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你怀疑证据还在卫所内?」
「不错!」
张飙点头道:「陈千翔为人机警,他若真拿到了什幺,绝不会轻易带出卫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黄俨闻言,深深看了眼张飙,旋即下定了决心似的,道:
「张大人高瞻远瞩,本官明白了。既如此,本官就跟你联手,彻查武昌卫!」
「好!」
张飙一拍巴掌:「有黄大人相助,如虎添翼也!」
「那本官就下去安排了!」
「您请便!」
张飙擡手示意了一下,黄俨就带着人径直离开了。
不多时,张飙带来的两名锦衣卫就推门而入。
却见那名中年锦衣卫,快步走到张飙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人,您真相信他们?」
张飙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自嘲道:「你看我像煞笔吗?」
「呃,这」
两名锦衣卫面面相觑。
只见张飙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杯茶,抿了两口,才幽幽道:
「大明有个怪现象,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封疆大吏,在同一个染缸里,哪有什幺好货色?!」
「大人的意思是?」中年锦衣卫低声追问道。
「他身为按察使,若真心想查陈千翔的案子,早就该有眉目了。何至于等到我来,才一副恍然大悟、决心彻查的样子?」
张飙冷冷一笑:
「他刚才那番表态,七分是真想借我的势做点事,三分是顺势而为,把自己摘出去,顺便看看能不能捞到功劳。」
年轻锦衣卫恍然:「所以大人您才……」
「没错,老子故意把动静闹大,就是要逼得他们不得不动!」
「不管是真心想查案的,还是心里有鬼的,都得跟着老子的节奏走!」
张飙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冷冷道:
「黄俨想利用我,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他?有他这个按察使明面上支持,我们行事会方便很多。」
「那我们现在……」
「按计划行事!」
张飙不容置疑地道:
「找一家最热闹、人流量最大的客栈,最好是离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不远的地方。」
「把咱们『张青天』落脚的地方,散布出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有多少人坐不住,敢来触老子的霉头!」
「是!」
两名锦衣卫此刻对张飙已是心服口服。
这位大人看似疯癫,实则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将人心和局势算计到了极致。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武昌城最繁华的南市,选了一家名为『四季』的大型客栈,要了三间上房
张飙选的房间正在客栈二楼临街的位置,窗户大开,正对着人来人往的闹市。
他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做了一件让两名锦衣卫和客栈掌柜都目瞪口呆的事。
「掌柜的!」
张飙大马金刀地往大堂一坐,声音洪亮。
「哎哟,这位爷,您有何吩咐?」